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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贰师将军（第2页）

李广利固然不堪大用，他也不得不利用李家制衡势力日益扩张的卫家，霍光将书信郑重交予李家，他将在长安帮助李广利争取再次出征大宛的权力，内官刚刚传信叫他进宫议事。

叫霍光想不到的是朝议因另一噩耗而起——赵破奴兵败，两万精骑在浚稽山全军覆没。

左大都尉恳请汉军再向他的方向推进一千里，这样即使被单于发现，两军汇作一股也不至落了下风，赵破奴率二万余骑兵从朔方郡出塞，此时受降城中公孙敖麾下尚有两万骑兵应对可能的危险。

只是在左大都尉开拔的前夜，儿单于包围了他的部落，面对匈奴的王庭铁骑，左大都尉的士兵缴械投降。

到达约定地点后，赵破奴没有看到左大都尉，仗着受降城有所接应，他再向西北推进一千里，终于看到了迎风招展的单于王旗，双方迅速拉开阵仗，凭借手中强弩，赵破奴俘虏几千匈奴人，敌军溃退，浞野侯鸣金收兵。

在距离受降城四百里的地方赵破奴再度遭遇单于八万骑兵伏击，几番冲杀失败后，双方陷入僵持，赵破奴只得寄希望于公孙敖援助，而在此之前他需要解决水源——对受降志在必得的浞野侯并未备足水养，如此便陷入被动。当天夜里，他率侍卫外出寻找水源被埋伏在河边的匈奴骑兵俘虏，失去主帅的汉军被轻易击溃，儿单于乘胜攻打受降城，不能下乃去。

朝议在压抑的氛围中开始，李广利兵败的战报也呈在御前，一丝疑虑萦绕众人心中，公孙敖在漠北之战时掌斥候，素有机敏之称，为何对单于近在咫尺的伏击毫无察觉。

卫伉率先起身，“浞野侯之败，因杅将军麻痹大意难逃罪责。”好一招避重就轻、以退为进，陛下不论作何处置，他都有回寰余地。

“丞相以为如何？”皇帝问葛绛侯公孙贺。

石庆死后公孙贺接任丞相，大腹便便的样子很难叫人相信他的前半生曾在马背上度过。公孙贺打着腹稿，生怕说错什么，“儿单于收获全胜，势必乘胜攻打我边境，臣以为当加强定襄、云中、酒泉、张掖武威、朔方等城防，密切关注敌军动向，寻机歼灭。”

“丞相的战术未免太过保守，敌人骚动，我军当出塞捕捉，龟缩城中，如何为浞野侯报仇，为我军雪耻！”卫伉算准皇帝不会对战败视而不见，振奋的精神会更得皇帝心意。

皇帝的眉头迟迟没有打开，卫伉代表着朝中绝大多数人的意见，“众卿若无异议，便从长平侯计，专力攻胡。”

这个时候，霍光不得不站出来，他已嗅到为贰师将军化被动为主动的机会，“臣请问长平侯，当如何处置贰师之败？”

似乎所有人都忽略了李广利在西域遭遇的窘迫，霍光接着道，“贰师将军上书言，道远，多乏食，且士卒不患战而患饥，人少，不足以拔宛，愿且罢兵，益发而复往。敢问长平侯，将如何答复贰师将军？”

赵破奴之败陷卫氏于被动，卫伉还没腾出手收拾李广利，“匈奴强、大宛弱，匈奴近，大宛远，西域得失无碍大局。”

“宛小国而不能下，则大夏之属轻汉，而宛善马绝不来，乌孙、仑头亦苦汉使矣，为外国笑；灭南越、东越，征朝鲜之后，我们军事外交、重心都在北方，只是与游牧民族战，非朝夕之功。今日我们专力攻胡，试问长平侯是否有把握毕其功于一役？”

皇帝眉头渐渐舒展，太子的脸色却愈发难看。

“我们不妨看看漠北决战后我国和匈奴的战斗力恢复情况的对比，如今我国举国战马不过十万匹，质量远不及匈奴的良驹，而现在，匈奴人又有精力大兵团骚扰我边境，可见他们的自愈能力更强。伊稚斜之后的诸位单于将游击发挥到了极致，我们的军队去攻打他们，他们便坚壁清野，躲避我们的锋芒，待我们防线松动，他们又出其不意攻击我们的边境，这便使得我们很难因粮于敌，如此前线所需的每一石军粮，都要在路上消耗一百九十二斛粮食才能保障，所以在正面战场与匈奴针锋相对愈发得不偿失。”这无疑在弱化卫家在北方之于全局的作用。

“所以，在出击东北的秽貉，将匈奴与朝鲜隔开，夺取河西，斩断匈奴与强悍的羌人的联系后，全面控制西域，便能将匈奴从东到西完全隔绝起来。匈奴孤则势弱，弱则乱，乱则分，到那时，周边各族自会群起而攻之，其败亡瓦解就是时间问题了。而眼下为山九仞，只差大宛一箦，我朝岂能善罢甘休？汉朝对西域的经略，核心是联乌孙以击匈奴，而征服大宛，便是为乌孙提振民心。”

“依奉车都尉之见，我们当搁置与匈奴之决战，而专事大宛？”皇帝兴致盎然地问道。

“不错，如果征宛之役真的半途而废，我们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不出十年，西域皆瓦解而附于胡，胡得众国而益强，而我们今天所做的一切战略努力都将付诸东流。臣以为，我朝当在北方各郡筑城、障、列亭以迷惑匈奴，而遣重兵攻打西域。”

“儿臣不敢苟同奉车都尉之见，夫万里而攻人之国，兵未战而物故过半，虽破宛得宝马，非计也。”太子起身说道，李广利出征前，他便想以主不可怒而兴师劝谏皇帝，因为卫氏阻拦才作罢，霍光再提征伐大宛，叫他不得不忤逆他的父亲。

皇帝踱步到太子跟前，示意他的长子坐下，问霍光道，“再战大宛卿以为当以谁为将？”

“臣以为当继续委贰师将军以重任，以上官桀、赵充国等为校尉，臣愿为其保障后勤。”

“那就告诉李广利，军有敢入玉门者斩之！”卫伉的所有努力此刻竟都成了李家的陪嫁，而霍光所谓的保障后勤，不过是在提醒卫氏再不可像浚稽山和第一次大宛之战时般耍弄权力。

太初三年，光禄勋徐自为出五原塞数百里，远者数千里，筑城、障、列亭，西北至庐朐，使游击将军韩说、长平侯卫伉屯其旁，使强弩都尉路博德筑居延泽上。

秋，匈奴大入定襄、云中，杀略数千人，败数二千石而去，行破坏光禄所筑城、列亭、障；又使右贤王入酒泉、张掖，略数千人。

调拨十八万戍卒驻扎酒泉、张掖，置居延、休屠二县拱卫酒泉，防备匈奴骚扰。

与此同时，六万人集结敦煌，十万头牛、三万匹马，上万头驴、骆驼随贰师将军出征。

至轮台，轮台不下，攻数日，屠之。

这座占据西域最富饶土地、拥有十数万人口的国家沦为灰烬之城。

至宛，兵三万，宛兵迎击汉军，射败之，困其都城，贵山城内外环绕三道城墙，外城厚四米，内城厚五米，底部夯筑，上部用土砖堆砌，城墙上筑有密集的塔楼、望楼，以门道相接。城内另有相对独立的要塞、城堡，环护着王宫、议会；城外有护城濠，纳伦河等多条河流环城而过，地下铺设着通向城内的供水系统，设施由砖砌成，剖面呈拱形走廊，将水流引入城内的地下室，经过专门的过滤池过滤后，才供居民引用，这套完备的供水系统成为了攻克都城的破绽，李广利遣水工徙其城下水，空以穴其城，困之四十余日。

在和城中亲汉派取得联系后，贰师将军下令攻城，几番猛攻，终于打开缺口，大宛举国若拼死以搏，迸发的力量仍为远征的汉军忌惮，街巷狭窄崎岖，弓弩很难发挥优势，巷战中汉军每前进一步都付出惨烈的代价，上官桀虏宛贵人煎靡，宛大恐，走入中城，再困。

大宛终于竖起了投降的旗帜，宛贵人谋，“汉之所以攻打大宛，不过是因为毋寡藏匿汗血宝马且遮杀汉使。今杀王毋寡而出善马，汉兵宜解。”

李广利令人查验毋寡人头，“不知使者有何请求？”

“汉无攻我，我尽出善马恣所取，而给汉军食。即不听我，我尽杀善马，康居之救又且至，至，我居内，康居居外，与汉军战。孰计之，何从？”

派往郁成的军队前日大败归来，上官桀受命率五千骑兵往郁成，胜负未知。

“我军接受大宛的投降条件，但是新任宛王必须由本将亲自指定。”李广利的口吻不容商量。

如此要求本在大宛贵族料想之中，使者点头应允。当天两军盟誓，宛出其马，令汉自择之，而多食食汉军，汉军取其善马数十匹，中马以下牝牡三千余匹，立亲汉派贵族昧蔡为宛王。

上官桀破郁成，于康居擒郁成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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