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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第2页）

佟钰和合喇见舒洛从树洞里掏出物事，也想探头瞧瞧。舒洛警告道：“你们两个小孩子最好别看，我敢担保，若看上一眼，管教你俩几个晚上睡不好觉。”两人便不敢再看。

舒洛将琵琶仍放回树洞，叫人依原样用荆丛封好洞口。此时先这么将就着，待明年春天开冻，再将洞内尸首移往别处，与酒鬼书生的尸首一起下葬。本来，他还想将红绸也放回树洞，但佟钰死活不肯。又一想，红绸主人既绘图其上，又将红绸置于洞外，便有传世之意。难得佟钰这么喜欢，不致这点艺业就此绝了。将来有朝一日带回大宋，未始不是一段佳话。不过，男儿汉当立志经史子集，得意科场。这等不入正流的微末小技，只可闲适情趣，不可沉溺太深。这一点，日后恐怕还要多费唇舌开导他二人。合喇自是没有话说，此子聪敏好学，若在大宋考取功名，前程不可限量。佟钰么……不好说了，这孩子太过顽皮惫懒。唉，半大小子，正是惹人嫌的年纪，再要缺少调教，日后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回到住处，吃过早饭后舒洛给合喇讲授《论语》，佟钰跟着听了两耳朵，觉着气闷，便溜了出来。先到宛霓屋里转了一圈，见她没在，许是给伤兵换药去了。随后，一个人溜溜达达，东游西荡，不知不觉转悠到了女真部落里。

部落里人们都在忙碌着做东做西，只有鸡群在闲荡啄食，佟钰一边学公鸡打鸣一边往前走。猛然间他的“喔、喔”打不下去了，怔怔地僵在那里，半晌动弹不得。只见迎面站着一人，正瞪大了眼珠紧盯着他。

这人不是别个，正是四王子兀术！

自打初次见面之后佟钰就有些惧怕兀术，老远见着便即躲开。今日不期而遇，狭路相逢，一时不知所措。

兀术牵着“花斑豹”马，用马鞭不停抽打他的鹿皮长靴，问道：“你叫佟钰？”

佟钰异常紧张地点了点头。

兀术道：“听说你在四处寻找宝藏？”

“是……是……”

“找到没？”

“没……没……不大好……好找。”

兀术上下打量佟钰，问道：“你怕我？”

佟钰点点头，又忙即摇摇头。

兀术上前几步，在佟钰背上抚了几把，勾着他的肩膀道：“是呀，我有什么好怕的。别人都怕我，只有你不怕，那好得很哪。我跟你说，要找宝藏，得到没人的地方去找。你想啊，有人的地方那宝藏还不早被人抢光了？所以，得到没人能到的地方。知道什么地方没人能到吗？四姑娘山，那地方就没人能到。”

佟钰道：“四姑娘山，你不就上去过吗？”

“谁跟你说我上去过？啊，是合喇对吧？嗯——是呀，我上去过，所以我知道那上面有个藏宝洞，洞里的宝藏多得不得了，金子银子，珍珠玛瑙，翡翠宝石，堆得跟山一样。”

佟钰疑道：“有宝藏，干吗你不要？”

“我要宝藏干什么？”兀术瞪起眼睛：“你不信我话吗？”

佟钰道：“是你的宝藏，我就不要。”

“啊，原来这样。实话跟你说，那都是些无主的宝藏，不是我的。再说我家又没有人给下到大狱里等着钱使，要它干吗？”

“听说那山上还有白毛老妖。”

“吓，哪有呀，那都是胆小的人自己吓自己玩的。你见过白毛老妖吗？没有，是不是？别人的话，那是信不得的。当然，我的话你也可以不信。有没有宝藏，上山瞧瞧不就知道了？你屁股底下长着两条腿子，即便真有白毛老妖，你不会跑吗？好了，反正我把话已告给你了，信不信由你。”说毕，兀朮跳上“花斑豹”，打马走了。

佟钰将信将疑，四姑娘山上果真有宝藏，他兀术能不要吗？傻子才不要呢，他又不傻。不过，要是真有可也别错过了，万一呢。兀术有句话倒是说得对极，上山瞧瞧就知道了，那也费不了什么事。对，就是这主意！碰上白毛老妖我就朝回跑，一到人多的地方，白毛老妖就不敢怎样了。这几天小情乖乖总跟我提回大宋的事，我也想回去了。宝藏不好找，可也不能总这么找下去呀？四姑娘山若再找不到，我就回大宋。

佟钰回到帐幕里取了火媒松明等物，也没跟舒洛、合喇打声招呼，就独自一人奔四姑娘山去了。

佟钰曾听合喇说过，四姑娘山的南面是一条深达百丈的沟壑，要爬山得从北面山坡爬。便绕到北面，穿过一片松林，又翻过一片乱石砬子，来到四姑娘山脚下。这里朔风呼号，撞到山石上，发出“空、空”的声响。佟钰紧了紧身上束带，手脚并用，开始往上攀爬。

北面山坡极是陡峭，尽是光溜溜的大石头，须得抠紧石缝，一点一点往上蹭，每爬一步都十分艰难。佟钰面朝石壁，只顾伸长手臂向上够着摸索石缝。到了半山腰，山风更加凛冽，直似要把人掀飞到天上去。正爬着，忽然感觉手上一滑，一个不防，出溜下来几步。抬头看时，见上面光滑如镜，竟是一面大冰坡！这可怎么爬啊？不禁有些气馁。但就这么回去，又有些不甘心。便在冰面上来回摸索，找寻能够抓抠的地方。摸来摸去，就在一处一人多高的地方摸到一个凹坑。佟钰指上使力，将自己悬吊上冰面。再往上摸，又是一个凹坑。接连爬上几步，正自暗中庆幸，猛然一阵山风袭来，掀得他把持不住，哧溜一下，滑落下冰坡。

这冰坡爬起来倒是比石壁省些力气，但上去的快，下来的也快，顺着冰面一出溜就出溜到底。连着出溜几次，佟钰摸着窍门，只要用力贴紧冰面，山风便不容易掀动他。好在头顶上凹坑接连不断，佟钰越爬越高。爬着爬着，突然手上一空，抬头一瞧，蓝天白云，原来已到山顶了。

佟钰一阵惊喜，随即又一阵悲哀。上当了！上四王子兀术的当了！哪儿有什么宝藏啊？这山顶除了冰，根本就什么都没有！

佟钰不死心，又往上爬了一步，却见山顶厚冰上钉着一枚钢钉，钢钉上还拴着一条皮索，皮索却悬到山的那一面去了。佟钰好奇心大起，有钢钉皮索，说明有人来过，在山那面干吗？想着，拔起身子往山那面探望。正这当口儿，猛地一股劲风袭了上来，将佟钰的衣摆往起一兜，登时将他掀翻到了山的那一面。然而山的那面竟无落脚之处，佟钰感觉身子直往下坠，不由惊恐万分，大叫出声，山谷中留下他一道长长的惨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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