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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我的八月款款而去（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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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八月款款而去

——若人

火车票不能说明什么，它唯一装扮的角色是闹钟式的小丑，提醒我在某天某时该离开了。这一生实在无法预定足够数量的车票以辗转于城市、村庄的铁轨、公路上，我手里随时有一张票，是走是留，清清楚楚。这一次也不例外，其实每次都不曾破例。

我就要离去，日历上标注得昭然若揭，谈不上伤感，何来伤感，总归得离去，不过某个晴天，或者某场阴雨中。人，走得大步流星，潇洒不羁，只是身后带不走太多琐事。

大约一个星期前，三弟自广西单枪匹马地杀到东莞来，并找了一份普普通通的工，很不幸很不小心，把身份证弄丢了。无奈之下，二弟打电话给一生守在穷乡僻壤里的老爹，寄了身份证，只能寄给我再转交三弟，因为我比他年长，比他有文化，因为我知道寄身之处的具体地址。

在东莞打工很可怜，月月满勤，三十天跟进，上班简直成了一种禽兽不如，我怕是体会得龇牙咧嘴。他哪有空过来拿身份证呢，况且他刚刚进厂万万是不能请假的，换句话说是禁止请假。考虑到这种种的无可奈何，我还是躬身送到他手心吧，虽说他有朋友没上班，他也放心叫我交给他的朋友，我毕竟不很放心。只能亲自出马。

下午三点，我洗了几件破旧但尚可裹身的衣服后，心情平静地出门，路过超市还钻进去买了两个荷包蛋和两个苹果，花了八块钱。鸡蛋当然是被我私吞了，公交车得颠簸两个多小时，我又吃了一个苹果，没洗。留一个给前来领身份证的人。

三弟上班，晚上九点下班，我不能等那么久，太晚了我就回不去。于是，我提前三个小时在微信上发信息给香香（一个同乡大妹子），她上夜班，我猜想下午五点后她该是睡醒了，他们两个小年轻人上班的地点相距很近，自然她成了我希冀的一个目标。

在到达终点站两三个站时，她没回我信息，我只好拨通了她的电话，无人接听，我担心她还没睡醒，转而发短信给三弟，发送报告显示失败，一连三四次均如此，我怀疑是自己的手机出了故障，关机重启，无效。只好打电话，顾不得他是否下班，提示音告诉我:停机。我茫然若失。

公交车停稳后，然后驶出视野。我再打电话，三弟的是停机，香香的无人接听。我暗下决心，等一个小时。在这个晚风四起的心生凉意的过程中，我陆续打了香香四个电话，无人接听……无人接听，打给三弟两个，话筒那边传来的几次停机提示完打败了我。我把塑料袋里的孤零零的那个苹果掏出来，用手搓了两搓，吞下食管。

一个小时后，我沿着返回的路走了两个站牌，又拨了两次电话，我终于跳上公交车，拖着饥饿原路返回。来时我已感到头发晕，大概是饿了。我本该在中秋节后一天便离开了，阴差阳错拖延了两周。中秋节那天，香香偕同另一位同乡大妹子顶着烈日拖着疲倦了一整宿的身体跑过来看我，因为她听说我就要离开这里。

仓促中，三个人简单地吃了一顿便饭，本该我付钱的，可怜我身家产竟难以支付四盘菜的账单，香香上夜班，加之没休息，所以没胃口，吃了几粒白米饭，夹了几颗青豆便放下了碗筷。她买的单，只一句话，“我就是特地过来请你吃饭的，听说你要走了。”这是这两个月以来，我听见的最温情的一句话。她爸妈待我家四姐弟好得没话说，记忆中，她爸妈给过我很多红包，每一个红包数额都不小，她妈妈曾在乡下小街上买过裤子给我三弟，并嘱咐我三弟说:“要是她（继母）问是谁买给你的，你就说是你哥买给你的。”

我之所以抱着干瘪的肚子而去，其实特想买一顿饭给她吃，或者奶茶，要不营养快线。我这一去，重逢不知何年，与我年幼的三弟而言，同样如此。看来只能抛去一句温馨的祝福语，以表深情。

孩子，善良淳朴的两位孩子，照顾好自己，别太忧伤，我们之间从未远去，相信我一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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