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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开上山,里头有一段路得自己走,这地方念初很熟,家里人都躺里头呢。揣着宁言书车上的烟,给看门老头塞了一包,老头认得她,这姑娘从前总深更半夜上来看家里人,久没来了,人没怎么变。
“上去吧,我都有打扫来着。”老头儿邀功。
念初咪咪笑:“哎,谢谢您。”
车上东西多,宁言书把小丫头从前买菜的小推车也带来了,给姥爷带的东西都搁里头,拖着就能上去,挺方便,他一抬头,就看见小丫头全都打点好了,淡淡笑开,再一瞧,姥姥对着车门细细整理头发,苍老的手轻轻拂过鬓角,仔仔细细的,是想要漂漂亮亮地去见姥爷,是不想叫姥爷瞧出她生了场大病,会担心。
老太太也冲小孙子淡淡一笑,她说:“小二啊,其实我记不大清从前的事儿了,我都忘了和你姥爷是在哪儿认识的了。”
“没事儿,内不重要。”
“恩。”老太太点点头,“我没把他这人忘了就成。”
之后的那段路,老太太怀里夹着带给老伴的花,蹒跚而行,到了近前,她弯腰将花放下,目光温柔地打量墓碑。
这是念初与老人的第一回见面,她有点儿紧张,不知道如果她小宁哥的姥爷还在世的话,会怎么看她,是喜欢她呢?还是勉强接受她呢?还是会讨厌她?
这个问题永远没有答案。
她乖乖上前,用湿布擦拭老人的墓碑,墓碑上还刻着老太太的名字,但留白没有描红,她知道,等老太太百年了,也是要葬在这里的。
脖子埋土的人,将这些看得淡,还指挥小姑娘:“你把我那儿擦干净些,我比他爱干净。”
一通打扫后,这一隅不见一根杂草,没有一丝尘土,山间凉风拂过,日头虽大,却有了些许凉爽。酒斟上,香点上,老太太跟老伴介绍:“领个人来给你认识认识,这小二媳妇,叫……”
老太太顿了顿,回头问后头恭恭敬敬举着香的小姑娘:“叫什么来着?”
宁言书蹲在一旁,说:“姥爷,她叫念初,我媳妇儿,您孙媳妇儿。”
老太太一拍手,挺得意:“对,叫念初来着,是个大作家,微博有两万多粉丝呢,你不知道啥叫微博吧?粉丝也不知道吧?反正就是很时髦的东西,跟你说不清。”
“我啊,现在搬华迁去啦,不在这儿住,你一个人好好儿的,缺什么就托梦给我,我们在华迁一切都好,小二调省协和去了,工作干得不错,有望明年升个主任,暂时就不回来了。”
老太太让念初上前:“来,给你姥爷上个香,小二和你订婚的事儿我知道,都好几年了,回头就把事儿办了吧,你是女孩子,名声要紧,别耽误了叫人说闲话。”
念初有点傻,虽然知道老太太半推半就是接受她了,可怎么都不敢想她能松口让她进门。她原本猜,怎么的也是她个厚脸皮的死缠烂打,老太太勉强接受,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过了。
这么突然,她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扭头瞧她小宁哥,怨他没早跟她说。
宁言书淡淡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晓。
老太太催促:“愣什么?不愿意啊?”
小丫头赶紧把手里的三根香给敬上切,人站在碑前有什么说什么,全发自内心,稿子都不用打:“姥爷!”
这一声姥爷叫得响脆,把宁言书叫笑了,把老太太叫哭了。
老人家低着头,偷偷抹了把眼泪。
念初说:“姥爷,我叫念初,我身体不太好,但做饭还不错,能照顾好自己和这个家,希望您能喜欢我。”
说完,跪下来,磕了三个头。
宁言书也跪在念初身旁,一齐给姥爷磕了头。
两人站起来时,微风拂来,压在碑上的纸钱沙沙作响,好像是一种回应。
念初觉得,姥爷是喜欢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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