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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本人听见,疯子总归不算是人的。
王姨的脸上也露出些许恼怒和鄙夷,但毕竟和徐家有些交情,还是耐着性子又细问起与赵红玫相关的事情。
但无论是徐老二还是赵红玫的弟弟都对赵红玫本人没有什么太多了解,他们记得疯子经常挨打挨骂,却不记得疯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状态,就像人不会记得村头流浪狗今天吃了几顿饭。
见王姨半天也问不出个所以然,胡旭杰终于忍不了了,插嘴道:“徐盼娣呢?你们好像都不怎么提她,遗照怎么也不摆出来?”
“她?小丫头片子,投胎到这种娘肚子里也算她倒霉。打小就不怎么亲近人,跟她妈一样,这里有点问题,”徐老二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她这样的算夭折,没养大的娃,还是个闺女,不让进祖坟的,我们还正商量埋哪儿呢,遗照更不能挂了,谁知道我哥嫂的命是不是让她给索没了……你不是本地人吧,这风俗你都不知道?”
他说到一半猛地住口,狐疑地看着胡旭杰。
王姨赶紧接腔:“年轻人不知道这些事儿太正常了!”
边说边给胡旭杰使眼色让他下去,胡旭杰还没说话,旁边又冒出个肖点星来,语气比胡旭杰还难听:“什么风俗,我看就是陋习!你们一会儿说是赵红玫克人,一会儿又说是徐盼娣死后作妖,有没有证据啊?告诉你们,现在是法治社会,不要因为人家疯的疯死的死就能胡诌了。”
他说话快得很,隋辨都没来得及捂他的嘴,让他全给秃噜出来了,隋辨人都傻了,自己沉思了几秒,也想不出该怎么给“克人”和“索命”给上什么证据。
徐老二“腾”地蹦起来,好像被人踩了尾巴似的又怒又急,指着肖点星鼻子问:“说啥说啥!你意思我们说谎呗?问这问那,看你们不像是正经人,到底是干啥来的?啊?”
“指什么指,问你怎么着?”肖点星本来就因为最近不顺心情低落,被徐老二一指鼻子立马就炸了,“谁家好人家小孩死了连个遗照都不挂,欺负人疯子娘家不顶用,瞧不起当年娶什么呀?”
赵红玫弟弟总觉得这话不对味儿,也跟着站起来要和肖点星理论。
王姨慌忙起身,咳嗽一声,一把将肖点星扯到后头,对徐家和赵家两边赔笑道:“哎呦一唠就唠到现在,时间也不早了!老二,我们就先回去了,那个谁,对对,你俩,咋那么不听话呢,刚才干嘛去了,不是都说了看见啥怪的都不能乱跑……哎,说错了说错了,没事儿啊老二,我刚才啥也没说!”
严律和薛清极从赵红玫的屋里晃晃悠悠地出来,正对上王姨的视线,当即成了对方转移话题的借口。
薛清极没太听懂王姨这口音很重的一段话,只看到对方挤眉弄眼,一副急需他和严律说点啥的模样,当即面带微笑地用胳膊肘捅了严律一家伙。
严律猝不及防挨了一下,震惊地看了薛清极一眼。他已经几百年没被人这么直白果断地拖出来挡枪,竟然还需要反应几秒,这才接过话头:“啊,是,下次看见就当没看见。”
这话说的巧妙,既没否认看见了,又没说看到了什么,留给人无限遐想。徐老二和赵红玫弟弟的表情立马就开始犹豫,甚至多少有些发怵。
王姨满意地点点头,又做出那种欲言又止的表情,最终什么也没说,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既然这样我们就先回去了。”
“要、要不留下吃顿饭吧,”徐老二的口气没刚才那么硬了,“本来说是要收拾个席面的,但这几天事儿太多就没张罗,不过吃顿饭还是可以的,晓凤,你看要不再留会儿?”
王姨摆摆手:“不了不了,你们忙你们的,回头你们要是有事儿需要帮把手就去找我,我虽然搬去镇上跟闺女住了,但最近都在村里的房子。”
这话让徐老二等人多少有了点心理安慰,也没再留王姨。
严律早在这屋内待不下去,率先掉头走出徐家的院门,薛清极临走前向赵红玫屋内的方向看了看,赵红玫依旧坐在床脚梳头,她的屋子甚至没有灯,客厅的光线泄出一丝半缕到她的屋内,像照在毛玻璃上模糊不清。
走出徐家时屋外已完全黑透,小堃村中家家户户已亮起灯烧起饭,围在门口的人已基本散光了。
肖点星余怒未消,一出门就骂了起来,隋辨扯着他胳膊也被他甩开。
“老子这就回去给那里头的人两拳!”肖点星又想往回走,“就没见过这么晦气的人家!还说是小孩子回来索命,放屁!说不准是什么天理报应,让这帮晦气玩意儿死半道上的呢!”
胡旭杰也一肚子火,支持道:“可不是!我也没瞅见那屋里有啥不干净的东西,倒是这两家人怪里怪气,跟个死了的小孩儿和疯女人计较,这不欺负人么!”
董鹿拉住肖点星,又劝胡旭杰:“你俩刚才就不该多嘴,现在我们已经被‘请’出来了也不好回去。不过我刚才去厨房那边儿问了问一道来张罗丧事的人,瞧他们的样子像是真的不知道更多情况,只是一股脑把倒霉事儿往徐盼娣和赵红玫身上关联而已,并没有什么依据。祖……严哥,你们刚才有查出什么吗?”
严律又向外走了几步,彻底远离了徐家的家门口才摇头:“这屋里很干净,赵红玫也确实是个疯子,不知道是因为女儿的死更刺激了她还是有人说了什么,她好像认为女儿还能回来,只是不清楚这是不是幻想出来的。”
王姨原本面带悲戚的脸一出门就拉了下来,对着徐家的大门啐了口唾沫,小声骂道:“连老娘都敢往外赶,不是你们当年上赶着让我合八字的时候了,一家子短命王八缺德东西,呸,讨不找好!”
薛清极一直保持着对周围人言行举止的观察,这会儿侧头问严律:“‘短命王八’是什么意思?”
严律被他问得不知所措,抱着肩膀沉思几秒,正儿八经道:“王八本来该是个长寿命,却早早死了,就是说这人是个倒霉蛋。”顿了顿,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别说啊,跟你差不多。”
“原来如此,”薛清极看着他真诚道,“那你不短命,岂不就是单纯的王八。”
旁边站着的隋辨没绷住,憋出一阵“噗噗噗”的笑来。
“放屁去茅房。”严律面色不改地看了眼隋辨,把人小孩儿看的大气儿不敢出,这才扭脸过来眉头倒竖地对薛清极用古语低声道,“少学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信不信我给你两拳?”
薛清极眨了眨眼,无辜地“哦”了声:“妖皇不必如此生气。”
他这壳子本来也就二十来岁,一副乖孩子模样,倒好像是真的在严律这儿受了委屈似的,偏偏还把“妖皇”俩字咬的格外清晰,让严律后背的汗毛都跟着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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