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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虽受过磨难,然而脾性未挫,出行必定煊赫风光。她当然不会踏足长干里市井嘈杂之地。闻言只道,&ldo;差人去问过。&rdo;
如意道,&ldo;是有什么急事吗?&rdo;
琉璃想了想,道,&ldo;也不是什么大事。&rdo;又道,&ldo;前阵子有人去你府上闹事,你知道了吧。&rdo;
如意道,&ldo;嗯。&rdo;
琉璃道,&ldo;事后外头就传出些不堪的流言来。没头没尾的,我听了恼火,便想去找你洗洗耳朵罢了。&rdo;又道,&ldo;你也别太不上心了。要知道谗言三及,慈母投杼。再没由头的话,传得人多了,也就跟真有其事似的了。&rdo;
如意一懵,很快便明白传出的是什么流言‐‐那人既然能怂恿五代光去闹事,当然就不会任由这件事消弭,必定会想办法当众揭穿如意的身世的。琉璃和如意自幼就不和睦,外人八成觉着在她面前说如意的坏话,她必定爱听、爱信。
而琉璃偏要在这会儿去见她,当然是在故意打那些人的脸,也是在替如意弥谤。
如意心知雅意。可是讽刺的是,这一次那些不善的流言说的都是真相。
她便只道,&ldo;嗯……谢谢。&rdo;却既不问是什么流言,也无片言辩解。
这人就是太透彻了,不管多么别扭的心思她都看得明白。偏她自己的心思四平八稳,她不说,你就半点都猜不着。然而猜不着的就只你一个,旁的人不论萧怀朔还是徐仪,甚至是萧怀猷,都心照不宣。就仿佛他们自有一套暗语,偏只把你排除在外一般‐‐琉璃自幼最讨厌的就是她这一点。
不过,在徐州和东吴时同徐仪往来多了,琉璃倒是明白了些事‐‐徐仪在这一点上和是如意一样一样的,他们两个分明就是人以类聚。像她这样的才是正常人。
琉璃便只无奈道,&ldo;随便你。&rdo;又道,&ldo;换好衣服就快出去吧,我也去看看玉华姊妹。&rdo;
如意换好衣裳,又洗了洗脸,确信看不出泪痕了,才回徐思那边去。琉璃则直接去后院儿找玉华姊妹玩耍。
不管心里准备得如何周全,再看见徐思时,还是忍不住眼圈发红。
徐思便握了她的手,让她坐在床边,又抬手给她拭泪,笑道,&ldo;多大的人了,还在阿娘跟前撒娇啊。&rdo;
如意道,&ldo;……她们说您前几日就觉着不大舒服,我却一点都不知情,可见是我平日里来的少了。我心里懊恼。&rdo;
徐思道,&ldo;你若天天守在我身边,我还要担心你是不是无所事事呢。这样就很好。&rdo;又将她双手都合在掌中,道,&ldo;手冷得跟冰似的,外面还在下雨吗?我听你说话声也重,是不是也着凉了?&rdo;说着便倾身过来,将额头贴上她的额头,责怪道,&ldo;……这孩子,发烧了自己都不知道了?&rdo;便让人去煎汤药来。
如意便一样样答道,&ldo;外头已经不下雨了,就是天冷了。是略着了些凉,已经吃过药了。我身子健壮,这会儿反而觉得比平日更敏捷轻松些。&rdo;
徐思便笑着抵了抵她的额头,道,&ldo;你从小就是这种体质,刚开始发烧时精神得跟猴子似的,过一会儿难受了就开始犯困,怎么叫都不肯醒。偏还格外黏人,哼哼唧唧的撒着娇,不让人走。一会儿说阿娘我好难受啊,一会儿又要人抱着你睡……&rdo;
如意辩解道,&ldo;……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阿娘还拿来臊人。&rdo;
&ldo;不光小时候,八九岁上还这样呢。&rdo;徐思不由笑起来,那笑声随即消散,化作沉沉的静寂。好一会儿她才又道,&ldo;……是啊,八九岁可不就是小时候吗。转眼都这么多年了,我还总觉着才过去没多久。&rdo;又轻笑道,&ldo;从你出生之后,日子好像忽然就变快了似的。&rdo;
如意的心便揪起来,难受得有些喘不过气。
徐思也略缓了一阵子,才问道,&ldo;……庄七娘的女儿找到了吗?&rdo;
如意早已做好了决定,可此刻开口,依旧觉得艰难,&ldo;……还没有,我已经不想再找了。&rdo;
徐思顿了一顿。如意似是瞧见她眼圈有些发红,可随即徐思便抬手捧了她的脸,替她擦拭眼泪,如意不由就闭了眼睛。
徐思便缓缓道,&ldo;找不到便别找了吧。虽说是她生的孩子,可她一日都没养过,哪里还真算是她的孩子?&rdo;如意只觉得泪水止不住上涌,那一声&ldo;嗯&rdo;含在喉咙里,翻滚不出。徐思又道,&ldo;……你待她略好一些便是了。&rdo;
如意才终于应道,&ldo;……嗯。&rdo;
徐思又说,&ldo;快去洗把脸吧。你昨日没怎么睡过吧?看眼圈青的。一会儿就在阿娘这里歇一歇。&rdo;
如意便握了她的手,道,&ldo;可我发烧了,一会儿再黏人,阿娘可不要嫌弃我。&rdo;
徐思道,&ldo;不嫌弃,哪有嫌弃自己女儿的……&rdo;她便拿帕子令如意擤去鼻涕,又摸了摸她的头发,抱了抱她,才道,&ldo;去吧,一会儿回来后可不许再哭了。阿娘见不得你哭。&rdo;
如意洗漱回来,徐思这里已命人熬好了姜丝瘦肉粥。
如意吃了一碗,服侍徐思睡下,便在隔间的床上略补了补觉。
一觉醒来,未时已过。
她听见外头有说话声,便要起身。
殿里侍女便解释道,&ldo;是陛下来了。太后娘娘说,您才发了汗,小心别受了风。让您不必出去,且在屋里歇着。&rdo;
如意听是二郎来,心中怅然若失。
二郎在外头立了足有一刻钟,徐思依旧没让他进屋。
如意歇得也不安稳,到底还是更衣起身,去见徐思。
徐思面色已比晌午时好了许多,已能起身。正端坐在书桌前,一笔一划的抄写佛经。身影挺拔又萧索。
如意便上前替她研磨朱砂墨。徐思添的水少,那墨研出来滞重艰涩,她下笔亦不顺滑。写几个字便要停一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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