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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谷雨（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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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扫墓外本地会做一种叫做艾糍的东西，与江南地区取艾草汁和糯米的绵黏不同，本地是将艾草剁碎后掺入梗米与糯米的混合体中舂成米膏蒸熟，做成一个个颜色白绿相杂的酒瓶底状，口感隐甜，绵中带弹，吃完后一丝丝墨绿色的艾草叶子嵌在牙床间，看着就像蓄上胡子的齿关羽。而最好吃的艾糍则是本地浙江人做的，六七十年代新安江建水电站，很多浙江人迁移到了本地后形成融合，在本地艾糍中灌入炒制好的笋肉雪菜哨子，艾糍就变成一个个巴掌长的大胖子，狠咬一口下去混合着春天和富有的气息就冲了上来，人们一边赞美一边骂咧‘这帮浙江佬是会吃，包这大块的肉哇，真是舍得哟’。

这时节采艾草其实只是顺带，主要是去挖竹笋的，毕竟后者体型肥大、洁白如玉、肉质鲜嫩、美味爽口好卖钱。一过清明春笋更是随着雾蒙的细雨往天上爬，一晚不见，毛毛的笋尖如同佛螺髻发般布满整个山坡。

钱这东西似乎最容易带来矛盾，一大早镇**里就冲进来十几个挑满竹笋的担担人，领头是个精壮的年轻人后面跟着些老头妇女，冲着黑胖子直嚷嚷要他做主，说他们是就近二村一个村组的，那里有流氓设卡强制收笋，收购价很低，送到镇上短短三里路他们要吃1毛钱的差价，不卖就打人，他们是清早从另一个山坡上翻过来的；说完情况后开始威胁，说是乡里如果不管的话，到年底就莫想他们会交一分钱的粮。

把黑胖子气得，一边不停教育他们交公粮跟卖笋是两码事，混到一起就解决不了问题；一边让包村干部把大村村长和混混头子叫来，混混头子在黑胖子身边弓腰陪笑，保证收购价每斤提高五分钱，村名们似乎也不敢硬犟下去，然后混混头子黑脸推着这群人出去。黑胖子笑呵呵的在后面冲精壮年轻人喊话，再有事就过来找，不过年终的粮税你也要带头交。

李为看着熟悉的场景脑海里浮现出许多的影子，笑嘻嘻的打电话过去问今年咋没去收笋，他似乎心情很不好，强压声音解释几句，收笋又累又赚不到卵大点的钱，也就是小罗汉们干的活，问起李为没有其他事后就挂了电话。李为笑笑的摇头，觉得咋越来越聊不到一起，转念一想，自己尽了这份心也就OK了。镇**后面几天接二连三跑来其他几个村组的，搞得黑胖子不胜其烦回了县城，再闹腾过几天后慢慢安静下来，因为村庄人到了该插秧的时候，这段时间也就没啥人再去挖竹笋了。

谷雨，阳气日盛，谷得雨而生。半阴湿润的天空下，远山飘荡薄雾般的水汽，迷蒙的像少女咬唇欲滴的心情，山脚下是成片连到遥远道路边的水田，道路那边又是成片成片的田地，连到另一边同样朦胧的迷山，仿佛天地间摆下一张巨大的棋盘，道路就是楚河汉界，格子里是低下去已经翻得透彻发亮的水田地，格子线是阡陌纵横青绿色的田埂地，人们星星点点散落在棋盘里，在大山的注视下进行一场春天的竞赛。

人们从育种盘中揭下一束束的秧苗，热情的向空中抛洒，随它掉落在田里的各个角落，之后又向投掷标枪般精准的扔向边角和间余的空地，再之后挽起裤脚下到田地里，大概调整一下秧苗的疏密程度就算完成一格子地的插秧工作，然后一家人有说有笑的举起秧盘冲向下一格子的田地。

另一侧的老汉们眺望下这边东倒西歪的青苗地，低头愤恨的嘀咕，现在的年轻人真不知道珍惜，为了省这点事就弄得地里乱七八糟，之后还不是给自己增加麻烦。最重要的是…最重要的是…那多浪费钱，又要育秧盘又要加肥料，最后还要少个50来斤的谷子，真是太不知道珍惜。一边手把青秧弯腰后移，接着再细细嘀咕，不就是多费点力气，不就是多费点力气，村庄人别的没有就只有力气，年青人现在就这么懒，看你们将来怎么办！看你们怎么养儿女！实在腰酸痛的难受就直起身来展一展，看着正前方笔直挺立的青苗行，满意的笑笑，左顾右盼点头赞赏下这边老太婆又快又好，只是那边…只是那边…气死咯人，“诶！！诶！！小狗子，看住来，叫你看住来！插歪了，没听到哇，插歪了，哎呀！！弯腰时眼睛也绕下前面，绕下前面嘚！！现在人做点点事就累得屁哒哒落，你这以后怎么办！！”另一旁的年轻人就站起身不做声只是满脸不快的看着老汉，待到老汉说完后先是羡慕的看下另一侧的抛秧人，然后叹气擦汗弯下腰对着前面的秧行继续。山坡上还有一些隐约的人头，勾头弯腰缓步后移，那里是弧形狭长的梯田地，更适合插秧的方式。而有些梯田里仅在放水长草却没有人活动的痕迹，这倒不是弃田不耕，而是得了消息要退耕还林就放着，万一时间紧任务重就拿草当秧苗要补偿，反正那些城里人也分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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