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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是皇后想儿子了。
于是皇帝开恩,叫这被逐走的二皇子回去看看娘。
孟甫笙觉得奇怪,半路母子何来相思。可这是皇帝下的口谕,他再觉得不妥帖,终归还是去了。
几日未见,皇后就哭哭啼啼,让他给皇爸爸认个错儿好早点回家:
“他是皇上,他说了算,你呛什么?呛赢了他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要吃苦头……你看看你,瘦了。”
“母后不必挂心,儿臣未曾吃苦。”
他垂了眼眸,只看面前那盅腾着雾气的热茶一点一点消散了氤氲,逐渐变凉。
“你就去认个错儿嘛……”皇后又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像是真的在哄小孩儿一样。
“母后……”孟甫笙终于抬头,“就因为是皇帝,便能把黑的说成白的,白的生生指成黑的吗?”
他话音一落,屋里头杵着的几个宫人便齐刷刷变了脸色,神情复杂。
只有皇后眼眸里微微映了些许屋内晦暗不明的光,不见喜怒地望着他。
“可……不正是为了这,才有许多人挤破了头想做皇帝的吗?”她支开了所有人,只留下少年与自己两个。
“千人万人,敬你怕你,手握天下,呼风唤雨……”
“更不要说只是指兔为马,颠倒黑白而已罢了啊。”
少年看向云淡风轻说着这些话的雍容女子。她口气一如既往,柔柔弱弱,是叫人舒服的语调,说出来的话却不同以往,叫他无论如何也听不进耳。
“只是?”
“而已?”
他甚至按捺不住嘴角的冷笑。
“即便是天子,也要依这天下万物世道的规矩。”
皇后噎了噎,也不再劝,低头啜了一口茶,歇了半晌才又问:“苏宅可还住得惯?要不要我送几个宫人过去伺候着?”
他却答:“一日三餐,朝醒暮休,人生在世,不过如此,那边倒也短不了吃穿,儿臣怎会不惯。”
她看他,倒是毫不意外。
孟甫笙一直都是全不在意浮华享乐的性子,文心斋向来是简到极致的配置装扮。与其他皇子公主的住所比较起来,简直就是诵经念佛的清斋。
原来他倒不光在宫里住着的时候收敛锋芒、假作清高,是当真耐得住贫寒。
皇后只能低低叹气,伸手抚了抚那少年光洁而平滑的额角,浅浅勾了唇,柔声嘱咐道:
“住得惯便好。你照应好自己。我再去跟你父皇说说,至少把骆侍卫送过去。”
他点点头,谢过皇后便马上出了宫。
皇后目送那少年离去的单薄身影消失,才转身对着屏风后侧了侧脸,摇头无奈道:
“如何?皇帝可曾满意?”
屏风后端坐许久的九五之尊这才颤巍巍起来,捶着自己已经僵直了的老腰,气得脸歪歪走了出来:
“满什么意?!”
“他说老子我是非黑白不分!”
皇后撇嘴:“孩子说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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