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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第1页）

扶着他的手跳下车，我领头往汤饼铺走去，封子息跟在身后。封子息一出现，周围的气氛便开始如煮沸的水一样慢慢蒸腾起来。

远近女子们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往我们瞟来，再瞟向我们身后的马车，随后那些眼神更加炙热起来。

封子息这厮走的一向是骚包烂俗路线，腰间挂的是金算盘，手里握着的是洒金扇，身上穿的是云罗缠金袍，找个莲盆一坐直接就可以享世间香火了。

他似对这些灼灼目光很是不耐，面色越来越沉。我偏偏东张西望，对这些摊铺表现出极大的热忱和好奇。此地为闹市，人头攒动，衣袂相连。小厮们一边要警惕周围的可疑人事，一边还要警惕我这个傻公主，夹在人流中步履艰难，苦不堪言。

我突然一个箭步奔向前，封子息来不及回神间，就听街上响起一声大喝

&ldo;啊，封子息你怎么没穿衣服就跑出来了?&rdo;

我大声呼喊后迅速地蹲□，使出自己不入流的轻功，猫着腰疾步蹿入人流中。

原本人声鼎沸的主街上刹那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然后就如烟火炸开在天幕般，无数的莺声燕语、粉衣罗裙如潮水般聚拢向尚未缓过神来的封子息。

&ldo;哎，真的是封公子啊。我刚才瞧着还怕不是呢。&rdo;这是刚才一直偷眼打量我们的黄衫女。

&ldo;封，封公子，没穿衣服?!做了个孽哟，人家会不好意思的。&rdo;这是左边卖馄饨的中年老大妈。

&ldo;人心不古，世家纨绔，伤风败俗啊!&rdo;这蓝衣黑冠的貌似是国子监授业博士。

大家真是太有活力了，我留下一句感慨，逆着人流转身向左拐入小巷中。趁云溯布下的暗卫还没到，我从袖里摸出师父做的人皮面具迅速贴上，又从地上抓了两把土使劲抹了抹。后来干脆直接在地上滚了一圈。

等我灰头土脸地爬起身，看见对面墙角下一个小乞丐正目瞪口呆地看着我，神情十分敬畏。对于破坏自己形象这种事，我一贯使得炉火纯青。我想了想，蹲在他面前，拔下蓬乱发间的几根碧簪塞进他怀里：&ldo;换你的破碗，打狗棍!&rdo;

他愣了下，手脚慌忙地往怀里收罗好，黑溜溜的眼珠子一转，突然扑入我怀里，哭号：&ldo;姐姐，姐姐，小曲儿终于找到你了。呜呜呜，打仗了，娘跑了，爹也得痨病死了。&rdo;

我低头，破碗的白瓷片上滑过到冷冷白光，灰砖的墙面上日头落下几个模糊的身影。我咽了下口水，粗涩着嗓音也呜呜呜道：&ldo;小曲儿，姐姐对不住你啊，以后山无棱、天地合，姐姐也不与你绝了。&rdo;

片刻，身后停伫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我眨了下硬是挤出泪花的眼睛，侧耳听了听确定周围再无他人，我推开怀里的小孩：&ldo;陌路相逢，大恩不言谢。现有要事，有缘再续。&rdo;

岂料他紧紧抓住我的袖子，灰突突的小脸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ldo;姐姐，你是不是要找个哥哥?&rdo;他见我狐疑的眼神，赶忙比划了番：&ldo;就是那个神神叨叨、没事就借给人看相揩姑娘家的油，结果差点失身的那个哥哥。&rdo;

&ldo;……你形容的可真精确。&rdo;我噎了半晌缓缓道：&ldo;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来找他的那个人?&rdo;

小曲儿蹦蹦跳跳地撑着竹棍在前领路，天真烂漫道：&ldo;那个哥哥说，瞅准了街上最傻的姑娘就是了。&rdo;

……

无数句&ldo;他令堂大人的&rdo;都无法形容我此时想揍扁方晋的激昂情绪。

&ldo;对了，姐姐。&rdo;在老柳树的破庙前，他掏出碧簪犹豫了下，终还是捧到我面前，小心地看着我道：&ldo;那个哥哥已经给过我一个玉扳指了，这些我不能要了。&rdo;

我看着他饥黄瘦弱的身子，有些心酸道：&ldo;你留着吧，这世道不好过活。&rdo;

他飞快地摇头，挺了挺胸膛颇自豪道：&ldo;我马上十岁了，已经可以接些苦力活，赚些温饱银子了。等存足了盘缠，我就离开这里去云苍国参军。&rdo;

&ldo;大祁，不，大燕不好吗?&rdo;我的心中不知是何种滋味，酸涩道。

他的眼神黯淡了下：&ldo;我爹战死前告诉我，我们只有一个国家那就是大祁。现在这个皇帝杀了我爹，我娘殉了情，这里没有我的亲人，不再是我的国家了。&rdo;他话里咬着恨意，脸上尽是冷漠凄然。

&ldo;小曲儿，是你吗?你今天等到了我说的那傻姑娘了没?&rdo;破庙里传来方晋悠闲自得的声音，还透着几分尚未清醒的睡意。

我将碧簪推回他的怀中，对他很认真道：&ldo;说这话的主人我虽然很讨厌，但现在看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rdo;我握住他的手对他道：&ldo;不论怎样，先要活下去，必要时，不择手段地活下去。这些就是你活下去的资本。&rdo;我咧嘴一笑：&ldo;好了，你现在可以先去找个当铺当掉它们，找个地方好好填顿肚子，暂时不要回来。&rdo;

他张了张口，往庙里看了眼。

我摸了摸他的头：&ldo;小孩子要少看暴力血腥画面，会不利于心理健康的。&rdo;

……

&ldo;辛衍!我是你师兄啊!哎哎，轻点!&rdo;方晋单腿跳着脚，狼狈地左躲右闪，最后他悲愤咆哮道：&ldo;你再打我，我就死给你看!&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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