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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海棠无情的声音落来:“六年前,剑池里的剑你没有一柄可以握得稳,后来弃了剑,握住这一双细柳刀你才算找到一条道,你难道真以为是你的手天生就适合握这双短刀?”
闻言,细柳一瞬紧紧盯住她:“……什么意思?”
玉海棠扯唇:“七年前,你与周盈时一同入山,那时右护法还在,是他亲手赐了细柳双刀给你们二人。”
她站起身,在阶上踱步:“你们同吃同住,同在沉蛟池中练刀……”
说着,她侧过身来,站定,看着细柳那张苍白清癯的脸:“那时你们好得就像是一对双生子……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吗?你们一道去的南州,去完成你们人生当中的第一个任务,她与其他所有人都死在那里,独你一人活着回山。”
细柳眼睫抖动,她如一座冰雕般僵在原地,她随着玉海棠的娓娓之声翻遍自己那少得可怜的记忆,胸腔里却只有个空茫的破口,灌满风雪。
“不可能……”
她齿关发颤。
“她一定对你说过很多话,她是一个有过去的人,总有那么多的经历可以对你说,”玉海棠居高临下,将她的空洞茫然收入眼底,“可惜,你忘了她。”
“你这样的人,是注定不能拥有任何朋友的。”
玉海棠无情地说道,“反正到头来你都会忘得干干净净,说不定往后哪天,你连自己现在的身份也会忘了。”
“不要奢望人的温情,你只配做一柄刀。”
玉海棠残忍的语气如朔风骤雨般压来,细柳胸腔浊闷,她几乎要不能呼吸,她踉跄后退,左肩衣料被血液湿透,那根针在她的血肉里刺得她骨肉生疼。
她恍惚转过身,本能地要逃离这个令她心口闷得难以喘息的地方。
玉海棠站立阶上,阴沉地睇视细柳单薄的背影,那血渍如簇开在她肩头,她倏尔开口,声音毫无温度:“我的银针封住了你的经脉,近期不要动武,否则以你这副破败躯壳,连一柄刀也做不成了。”
才入夜不久,燕京城内各家关门闭户,只于孤清灯盏在檐下飘荡,陆雨梧才从护龙寺出来,正值宵禁,街上并无行人,陆府马车上点了两盏亮堂堂的灯笼,一行侍者在车后随行。
“公子,我们明日真要去驿馆找那位苗地来的大医?”
陆骧坐在车上,回过头去,车帘被风吹开一道,隐约露出那年轻公子一副正襟危坐的身影。
“要我说,您如今做的这差事,那些流民认您是个好官,都念您的好,可您为了他们,却遭了不少做官的记恨,那些匠人村的人闹事,哪里就真的全是他们自己的主意?”陆骧说着,哼了声,“要说这
里头没人故意给您使绊子,我是不信的。”
陆骧抿了一下嘴,担忧道:“若您在找周家小姐的这件事被露到了台面上去,一旦有个谁拿这事做文章……”
“只不过是见上那大医一面,如何就是摆在台面上任人探看了?”
马车内,陆雨梧轻抬眼帘,只见被风吹开的帘外忽然开始落雪,点滴都在灯影中融化,“祖父在朝廷里并不容易,这些我都明白,我有分寸。”
他话音方落,隐约听闻前方有整齐的步履声近。
身着银铁盔甲的巡夜军队伍规整有序,走在最前面的一名军士双目在昏黑的十字岔口一睃,倏尔见前方一道清瘦身影自浓暗的阴影里缓步走出。
“停。”
军士抬手,身后众人立即驻足。
“宵禁之时,何人在街上乱走?”
军士高举灯笼,竖眉大喝。
那人却似毫无知觉,瑟瑟寒风中,军士仿佛听闻一阵细碎的清音,只见那人一步步行来,昏黄的灯影照见她随风而动的紫色衣摆,腰间雪亮如新的银饰。
那竟是个极年轻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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