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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杀机连连（第4页）

赵王哈哈一笑，“他们家要是使了全力，还真是倾举国之富啊。”

霍光处处占着先机，冬天的最后一个月，万物肃杀，这是杀人的好季节。行刑的柱子上铺着皑皑白雪，一会儿将被鲜血染红，杜周一声令下，滚落在地上的人头惊起几只找食的飞鸟，翅膀扑簌的声音掩盖不了磨刀霍霍，下一个要被执行杀头的刺客被按着跪在了地上。

这样的场合霍光不会公开露面，没有人知道他才是这一系列行动的幕后之手，就像没人知道卫伉正在穿越沙漠深入匈奴腹地标记他们的位置一样。

太阳缓缓升起，张安世问道，“为什么只针对刺客，贵族豪强们豢养的死士不也是隐患吗？”

霍光半晌没有吭声，远远地看着又一颗人头落地才回过神，“在皇帝出行途中的行刺不同于在宴会这样封闭空间的击杀，它需要经验，死士虽然视生命如草芥，却缺少刺客才具有的缜密思维和应变能力，这些是实施多次暗杀后才会具备的技能。这一次我们用赶狼的战术，为的就是把真正的狼赶出来，先把这些狼崽子杀了，免得混淆视听，干扰我们的判断。”

不知道是因为又一颗人头掉了下来，还是那股寒风让张安世突然打了个寒颤。

“韩千秋的儿子仍然赋闲在家吗？”

韩千秋为救霍光而死，彼时长安盛传南越计败因为使臣怯懦，他的儿子拒绝霍光的援手。

朝中虽有明文，烈士的子女能够加入羽林军，但并不代表每个为国捐躯者的家属都能享受到这份殊荣，身为皇帝近臣，霍光能轻而易举地染指这份权力，只是韩延年不买他帐，又四处抹黑他，他便乐见其四处碰壁，听说羽林军中还有校尉以能帮韩延年疏通为由晚上多次造访韩夫人家，后来张安世几次恳请霍光帮忙霍光都没有回应。

“叫人委婉地暗示韩夫人带着她那宝贝儿子去李陵府上，只要说明了情况，李陵不会无动于衷。”

夕阳西下，即便是冬天，阳光也不柔和，正因为此，没人会留意一个匆匆赶路的行人拐了几个弯，突然消失在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民宅，民房的主人刚炖了一只从山里抓来的兔子，正蹲在地上看火候，猛然有人推门进来，倒吓了他一跳，“我以为是谁，这次又想要什么兵器！”

“偷食好肉被人撞见，却不谦让一番，这待客之道未免差些。”猎人已经揭开了锅盖，取出腰间的一把短刀朝那最大的一块兔肉扎去，主人打了他的手一下，“还没熟，说说看，这次想要什么兵器？”

“一把纯木制的弩机。”

主人拿着长箸扒拉肉的手明显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脑中勾勒这一把弩机的图形，“这很难，弩机本身就不好做，又是纯木的，我又是个铁匠，隔行如隔山，你也是锻剑的行家，不会不懂其中的原理。”

“如果不难，我就不会找你了，你是最好的铁匠，却也是做机关的高手。我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你做出我想要的东西了。”说事情有多难办主要是为了抬高价钱，猎人无意理睬类似的抱怨。

为了充实国库，桑弘羊建议皇帝将盐铁专卖，制盐、冶铁从此收归国家所有，而曾经在地方以此为生的不少人受此政策的拖累而没了生计，不少铁匠转向黑市，为那些江湖游侠提供兵器上的帮助，其中有些人的锻造工艺已经远高于官营的铁匠。

“接着说你的其他要求。”

“弩要尽可能小，便于隐藏，即便让人看到也能联想到别的无伤大雅的东西，比如说某种乐器，能连发，扣弦一次要能发射三枚箭镞。”猎人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动物皮包裹的物件，打开一看正是三枚铁制的箭头，一个只有一寸长，余晖暗淡，在箭头处反射出一点闪光，“弩机要配合这三枚箭头做。”

铁匠拿起箭头仔细看了看，竟然是四个棱面，“我大致知道你要刺杀谁了，好大的胆子，弩做的短，势必影响射程，你觉得你能距离目标多远扣动悬刀（扳机）？”

“三百步。”

工匠摇了摇头，却仍然继续问，“射头还是胸？”

“理论上要射头颅，但是仅仅是理论，这一点即便是我也不敢保证百分之百。”猎人是神箭手，这毋庸置疑，一个优秀的刺客不光会用剑，更要会用弓弩，这能有效扩大他的刺杀半径。

“想射穿头颅，弩的力量就要更强劲，你没有第二次射击的时间，所以必须一次性地把三枚箭头都打出去，箭头不淬一些毒液吗？”

“这是个不错的提醒，虽然它有违我的一贯作风，但是成此大事，不需要拘束这样的小节，你这里有能毙命的毒液吗？”

“当然，不过很贵，当年荆轲刺秦王，淬徐夫人短刀的毒液也不过如此。现在我已经有了这把弩机的大致轮廓，它通体木制，但是可以拆卸，这样你把它放在身上或是马上的不同位置，检查的人根本不会联想到这是凶器，你可以把它预先藏匿到行刺的地点，但是运输的沿途你依然要应对检查，这样的构想听起来竟这般天衣无缝，只是可惜，这样一个堪称艺术品的设计，却要随着刺杀行动的结束而销毁。”他当然不会保留这支弩机的图样，若被发现，总归是灭门之祸。

猎人点了点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一个月后我来取货，到时候，箭头的毒液应该也淬上了，这是定金，我取货的时候会另付你万金，足够你今后收手不干了。”

皇帝传召全国，征辟有胆识之士出使单于庭宣读战书，一个名叫郭吉的儒生请命前往，出使的具体事宜由大行令负责。

大行令近来焦头烂额，平时在府中没少和妻子数落封禅祸国殃民、劳民伤财。这天刚穿戴整齐准备出门，郭吉和使团等他引领进宫接受皇帝赐予的汉使符节和绶印，然后送使团至霸上，不想和杜周、江充撞个满怀，对方显然有事找他。

他对杜周和江充这类人的印象并不好，语气不善道，“我还要觐见皇上，要没什么特别的事，等我回来再说。”

“长话短说，把江充安排到你的使团。”杜周的语气分明是在命令。

自己和廷尉一样都是九卿高官，在皇帝面前平起平坐，当年也只有张汤做廷尉的时候明显更受器重所以高人一等，可是你杜周没此待遇，大行令毫不客气地回绝道，“此次出使廷尉也知道，关乎封禅兴兵，兹事体大，可不是你随便安插个人进去就能安排得了的，绣衣使者不在国内彻查皇亲国戚们的作奸犯科之举，何必在这外交事上横插一脚？难道还有诸侯王通敌不成？”

本是一句戏谑的玩笑话，讽刺的意味更重一些，但是大行令说完冷汗就下来了，江充这个人常常肩负着特殊的使命，如果没有皇帝的密旨，杜周绝不会和他在这里纠缠，他甚至为自己无意间探听了一些秘密而担忧，很多时候知道得秘密越少越好，“你知道得太多了”从不是一句夸赞的话。

“大行令多虑了，帮忙安排就好，一会儿带着使团觐见陛下，就叫江大人跟您一起去吧。”杜周朝大行令行了长礼，又和江充点了点头方才离开。

大行令的猜测过于骇人听闻，但是霍光和江充也正是认为有这样的可能，所以才决定派出一个更机警的人到匈奴打探情报，江充自认为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而且如果真的验证这种猜测，出使的人必须具备第一时间处理这种危机的能力。

郭吉带着化名江齐的人从长安出发的时候，上官桀前来送行，此去匈奴无异于一探虎穴，也许刚进了单于的大帐就被人斩杀或者扣押，而且此行的目的是耀武扬威，更让危险指数攀升了不少。

上官桀神色凝重地握住江充的手，“次倩，一定要先保全自己，一旦有事，就到云阳通报我。”

皇帝的亲征路线从云阳出兵，经过上郡、西河、五原，同时派出十二路将军从朔方出发，两军将在北方的单于台会师。

看着江充远去的背影，霍光招呼上官桀到一处阴影中，他也将踏上征途，“你麾下只有一千人，但是不论什么时候，你都要紧跟陛下，贴身保卫陛下安全，我总有一种预感，虽然我们没有捕获一点情报，但是匈奴人面对我们的挑衅绝不会没有动作，越平静的表象之下藏匿的危险越多，所以，兄长绝不能大意，更不可学别人轻敌。”霍光和李广打过几次交道，对李家颇有微词，学别人多半指的是李陵。

而针对匈奴情报的滞后分明在指责卫伉无能。

五日之后，皇帝率军出征，各路兵马分别在云阳和朔方完成集结，这天是正月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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