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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之后,黑子匆忙地往家里赶,他回家后就要赶紧吃完饭给撑船佬送饭。他一出校门,就看到老四和几个大孩子蹲在那条水圳上的木桥边说话,每经过一个同学,老四都要对他说一句话,黑子害怕见到老四,因为哑巴大叔不在身边,没有人保护他。
那是他回家的必由之路。
他心里七上八下地打起了鼓,他硬着头皮走过去。
还没走到木桥边,他就听见一个小子对老四说:&ldo;老四,那个哑巴的跟屁虫来了。&rdo;老四冷笑了一声:&ldo;来得好!&rdo;
黑子走近了他们。
老四对他说:&ldo;站住!&rdo;
他不敢不站住,他的两条腿在打颤。
被诅咒的老四(4)
老四说:&ldo;跟屁虫,你听清了,下午放学后我还会在这里等你,你必须交给我们五分钱,否则你就不要回家了。&rdo;
黑子吓坏了,他的额上冒出了汗珠。
&ldo;听到没有?&rdo;老四厉声说。
黑子点了点头,小声说:&ldo;听见了。&rdo;
老四说:&ldo;那你可以走了。&rdo;
黑子一过桥,狂奔起来。
回到家里,母亲已经做好了饭,她看着黑子惊魂不定的样子,关切地问:&ldo;黑儿,怎么啦,哪里不舒服。&rdo;她把手心放在黑子的额上,看他有没有发烧。黑子说:&ldo;妈,没事的,我跑得太快了。&rdo;母亲说:&ldo;以后别跑那么快,急什么嘛。&rdo;黑子看着母亲,突然说:&ldo;妈,能给我五分钱么?&rdo;母亲吃了一惊,这孩子从来不要钱的,今天是怎么啦:&ldo;你要钱干什么?&rdo;黑子低头不语了,他实在说不出他为什么要钱。母亲说:&ldo;孩子,你这样子不好,不能随便要钱,你要知道,攒一分钱都要老命,五分钱能买一斤盐巴呐!&rdo;黑子咬了咬牙,强忍着说:&ldo;妈,我不要了。&rdo;
他提着竹篮里的饭,一步一步地走向渡口,他心里又难过又害怕,难过的是他让母亲为难,他知道钱都被撑船佬管着,母亲要办什么事,都要事先和撑船佬商量,撑船佬答应之后才给她。撑船佬常说:&ldo;能让黑子上学就不错了,以后花钱要少花,不该花的一分钱也不能花。&rdo;他害怕的是下午放学之后老四不会放过他。
他来到了渡口。
撑船佬把渡船停在了岸边,他正坐在船头抽烟,那竹根做的烟斗上冒出丝丝缕缕的蓝烟。撑船佬看他来了,狠劲地两口吸完了烟,把烟斗上的烟屎在船帮上磕掉,接着把烟斗插在布腰带上,就开始了简单的午餐。
黑子在撑船佬吃饭时走上船舱。
撑船佬吃饭时刚好背对船舱,黑子准确地走到了船舱上那个小竹篮边,小竹篮上有许多五分二分一分不等的分币。那是坐船的人顺手扔进去的。撑船佬从来不管坐船的人要钱,但坐船的人都会自觉地往竹篮上扔钱,或多或少,撑船佬从不计较。黑子一看到竹篮中的分币,他的眼睛亮起来。
他真想拿起一个五分钱的硬币。
他听到撑船佬咳了一声。
他心中抖了一下。
他矛盾极了。
黑子如果取走这五分钱,撑船佬绝对发现不了,可有一个字,压得黑子喘不过气来,那就是一个&ldo;偷&rdo;字。在黑子的成长过程中,这个字一直与他无缘。
他叹了一口气,放弃了。
他将迎接老四的惩罚。
他低着头从渡口往村里走,他的心事太重,直不起腰抬不起头。他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土路上有个圆圆的东西在阳光下闪亮。
被诅咒的老四(5)
他扑了过去。
那分明是一个闪亮的崭新的五分钱硬币。在这个年代,有谁会把钱遗落在路上?或许是上天太可怜黑子,给他的赏赐。黑子小心翼翼地捡起了那个硬币,他把硬币放进嘴里,使劲地咬了咬,是真的。他笑了,开心地笑了。他想像老四那样吹口哨,可他怎么也吹不响。
他想,今天能躲过老四的折磨了。
那个下午,他一直把那个硬币紧紧握在手心,生怕它飞了。硬币在他的手心发烫。硬币被他的汗水浸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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