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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第2页）

乔祺听了，心中难免有几分不悦。他怕影响她考试的情绪，什么话也没再说，抚摸了她的头一下，一转身，迈着缓缓的，根本不情愿的步子往家走。

回到家里，他不知拿自己怎么办才好，仿佛那一天将会产生的，是一次直接关乎自己以后人生命运的结果。他坐立不安，一会儿屋里一会儿屋外地踱了几遭，最后背起大提琴进城去了。那一天他在城市里并没有什么演出可以参与，纯粹为了打发时间，在江畔拉起了大提琴。他已经很久没在江畔演奏过了，琴声自然又吸引了不少人。

一辆小汽车驶来，停住。车上踏下他的一位朋友，是省歌舞团的一位中年指挥，在全省音乐界很有些名气的人物。对方走到他身旁，拍拍他的肩，接着夺过他的大提琴，另一只手将他拽上了车。

他问人家有什么事？

人家说别急，一会儿车停了告诉他。

车顺着沿江路往前开了十分钟，停在僻静之处。指挥从前座回过头，不以为然地说：&ldo;你怎么还像个流浪艺人似的干那种事儿？你现在已经不至于那么缺钱花了吧？&rdo;

他不好意思地说，自己不是为了挣小钱，只不过是为了解闷儿。

人家指挥说那几天到处找他，没想到无意间发现了他。人家到处找他是要亲口向他报喜‐‐省歌舞团决定将他纳入正式编制了！

伊人，伊人梁晓声

五十九

&ldo;真的？！&rdo;

他闻言喜出望外。省歌舞团的大提琴手出国不回来了。某次他经朋友介绍，参与了省歌舞团的一次演出，算是救急帮忙，于是给指挥留下了良好的印象。人家主动提出要向省歌舞团推荐他，这当然符合他梦寐以求的愿望，但一想到实现之难，也就只看做是一种友好的表示，并没太认真，更没放在心上过。后来，竟渐渐忘了曾有那么一回事儿了。

指挥说：&ldo;乔祺啊，为你我可没少跟领导们谈。班子里的每一位都谈过了。现在终于落实了，连你的户口问题团里也将替你出面解决啊！&rdo;

这喜事来得太突然了，乔祺高兴得头都有点儿晕了。

&ldo;还有好消息呢！你回去各方面准备准备，下一个月，几乎天天晚上都有演出任务。上半月在省内巡回演出，下半月到兄弟省份去演出。一个月后，到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去演出，你可要多练习几首独奏曲目！……&rdo;

对方一说到出国演出，自己也不禁喜形于色。

乔祺脸上的喜色，却渐渐收敛了。

他嗫嚅地说：&ldo;我……我考虑考虑……&rdo;

&ldo;考虑？你还考虑个什么劲儿啊！&rdo;

对方诧异了。

&ldo;我……我得跟我妹妹商议商议……&rdo;

&ldo;跟你妹妹商议？！&rdo;

&ldo;是这样的……我妹妹今年该上高中了……演出任务排得一满，我恐怕在时间上保证不了……&rdo;

&ldo;可……如果真是这样，团里急着要你干什么呀！哪个单位不是在正缺人的时候招人啊！乔祺，你可别让我为你的事儿白费心思……&rdo;

&ldo;多谢了，多谢了！……但我，我真的保证不了……我妹妹……我……出国我是特别……&rdo;

乔祺脸红了，语无伦次了，不知说些什么好了。

尴尬之下，他一手抓琴，一手抓弓，下车了。

&ldo;乔祺！……&rdo;

他头也不回，大步而去。如同叫他名字的是债主，而自己是一个已经一文不名的穷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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