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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2页）

镖师们被请到前厅喝茶休息，韦莫跟着鲁掌柜进了议事的偏厅，里边一个人正坐着等他。

见到此人，韦莫一身粗犷糙莽之气全收了起来，恭敬的道：&ldo;九阳先生，您怎么亲自来了。&rdo;

李旭伸手让座：&ldo;子非，一路辛苦了。这次的货比前几次都多，殿下不放心，叫我来看看。&rdo;

&ldo;殿下可好？&rdo;

&ldo;还是老样子。不过近来上门拍马屁的越来越多，有点不胜其烦啊。&rdo;

韦莫笑：&ldo;殿下不是一向乐在其中么？&rdo;

&ldo;我看也是。&rdo;李旭也笑。

是夜，李旭、鲁掌柜、韦莫，还有两个商行的心腹伙计，悄悄掌灯进了库房。今日新到的箱子都平码在地上，韦莫暗中运气，箱盖上的钉子悄无声息的起了出来。两个伙计揭开盖子，把上层的丝绸瓷器轻轻拿出来放到一边，露出中间的夹板。韦莫一只手按在夹板上，整块木板轻轻松松吸了上来，底下半箱白花花亮晶晶的，竟然全是私盐！

&ldo;这批货成色不错。&rdo;李旭伸出手指摁了摁，又放到嘴里尝了尝。

&ldo;成色是不错，不过价钱也涨了。每斤涨了一文钱。这一趟的纯利恐怕要受影响。&rdo;

&ldo;无妨。如今蜀州的官盐已经涨到三百文一斤了，私盐之利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rdo;

韦莫大吃一惊：&ldo;三百文？寻常人家哪里吃得起！&rdo;

&ldo;唉！&rdo;李旭叹了一口气，&ldo;蜀州本是产盐之地，如今却要靠私盐维持。为这事，殿下心里难过得很哪！&rdo;

原来逸王入蜀之后，发现蜀州南部遍布盐井，盛产金银，于是上表给皇帝建议修建一条由蜀州通往京畿的官道，将这些物产纳入国库。自从五年前这条路打通之后，朝廷便在益郡设立了盐铁转运司，专管营运食盐、金银铜矿。盐铁转运司绕过刺史，直接向皇帝负责。自此朝廷垄断了蜀州的食盐，源源不断运往西北各地，蜀州本地反而日益稀缺，价格一日千里。

查看清点了所有的箱子，韦莫和李旭进屋说话。至于那些箱子里的私盐，三天之内，就会通过各种途径运到蜀州各地的盐贩手中，以比官盐低一到两成的价格卖出去。

&ldo;早知如此，当日殿下还不如不提修路的事。&rdo;韦莫有些愤然。

&ldo;你以为蜀州的事，永嘉殿里那位不知道么？当日殿下但凡有一点私心，只怕前脚落地，后脚宫里的刺客就来了。即使这么些年过去，依然防得这样紧，生怕殿下坐大，恨不得把蜀州搜刮一空。&rdo;李旭冷哼一声，&ldo;他倒忘了，这里的百姓一样也是朝廷的子民……&rdo;

&ldo;要不我们一年多走两趟，如今殿下用钱的地方多……&rdo;

&ldo;那倒不必。一来稳妥为上，走得多了，惹人生疑，难免不出岔子。二来朝廷明面上总是很给逸王面子的，内库的拨划少不了，本地的富豪士绅也有指望殿下的地方……加起来也够了。&rdo;

锦夏朝官府在产地收购食盐的价格为每斤十到十五文，通常情况下，官批价格不管如何飙升，总控制在百文以下。当然，即使如此，私盐利润也高得足以叫人铤而走险。如今蜀州官盐高达三百文一斤，韦莫一趟镖能捎三千到五千斤，纯利将近千两白银，既能部分满足市场需要，也是逸王府日益倚重的一笔不菲收入。

春去秋来，匆匆两载，丹青十五岁了。

鹤哥、留白、纯尾、玉版、罗纹都已陆续出师。除了纯尾和罗纹留在王梓园身边，其他三人都派往了别处分号。

丹青也不着急，每日里只照着自己的进度练习，隔几天到王梓园那里报个到。王梓园也不太管他具体练习的内容，常常是想起什么说什么，笔墨纸砚、书法绘画、篆刻装裱、人物事迹，师徒二人两把椅子一壶茶，龙门阵一摆就是半天。

唯一不慡的是，出了师的都有收入，现在只剩下丹青一个赤贫分子。好在他没两天就调整了心态，理直气壮的蹭吃蹭喝，白拿白要。宅子里两个师兄弟，罗纹毕竟比自己小，总有点不好意思，纯尾就成了第一勒索目标。时间长了，纯尾买什么都算上丹青一份，竟然成了习惯。再加上逢年过节，在外地的弟兄们还总惦记着额外给他捎点什么，结果现在丹青倒成了固定资产最为雄厚的一个。

初夏时节，绿肥红瘦，只有中庭一片栀子花开得正欢。丹青搬了竹榻放在花丛后的大槐树下，半倚着翻看当朝品鉴大师上官乐正的最新学术著作《瀚海遗馨》。

纯尾快步穿过回廊，走得很急，姿势却始终端庄。扫一眼没见着人，只好放开嗓子喊：&ldo;丹青‐‐丹青‐‐&rdo;

直到听着语声里带了几分焦急，丹青这才不紧不慢的放下书，站起来冲着花丛那头的师兄龇牙一笑。

纯尾只觉得眼前一恍：对面的少年身后一片葱茏，从洁白的花海中探出头来，两只灿若晨星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满庭盛放的栀子花也仿佛被这笑容赋予了生命一般，霎那间鲜艳了不少。再一回神，略带几分淘气的笑容已经到了面前，之前的焦急气恼早已化为乌有，只伸出手作势要弹他脑门，故意恶狠狠的说：&ldo;东家来了，师傅叫你马上去！&rdo;

纯尾抬手的刹那，丹青已经&ldo;噌&rdo;的一声蹿出三尺远，闻言一溜烟跑了。

那上蹿下跳没一点正形的背影已然消失，纯尾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自己刚刚差点弹上丹青额头的右手出神‐‐那样光洁的额头，挺秀的眉毛，哪里舍得真的敲上去。

明明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偏偏就是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最初的几年里，天分上的差别让自己相当嫉妒，总是忍不住去关注他。从什么时候起，这种感觉变成隐隐的酸楚和心疼了呢？那样没心没肺的家伙，好了伤疤就忘了痛，别人还在为他伤心难过着急，他本人早已经若无其事心安理得了，叫你满腔的关怀都成了自作多情的笑话。

纯尾揣着自己的一肚子心事，板着脸用功去了。

这边厢丹青到了前厅，门口福伯冲里边努努嘴。丹青放慢了速度，蹑手蹑脚的往里间溜去。福伯边笑边比划，意思是看你小子一副欠揍讨打的相，却不肯出声点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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