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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学我者生（第4页）

车师国国王乌贵开始劫掠往来西域的商队，切断汉朝与乌孙的联系通道，同时派出使团联络匈奴，妄图颠覆汉朝在西域的统治，重新建立游牧人的秩序。

这无疑是在向长安这个新掌帝国权印的皇帝示威。

刘询召开了霍光死后的第一次外事朝议，张安世、魏相、丙吉、霍禹、山、云等人悉数参加，霍禹环视一圈朝议中人，霍氏故人仍是中坚，他的目光停留在郑吉身上，他是傅介子之后最了解西域的人。

这个他父亲一手培养提拔的军事人才，从玉门关回到长安，竟未到他的府上报道。

霍禹说当遣大军打击车师的嚣张气焰，他说皇帝只要给他和度辽将军范明友各一万骑他便有信心荡平车师，叫西域重回安宁。

车师也许不足为患，虎视眈眈的匈奴却可能潜伏在汉军的必经之路。

而且自贰师将军出征大宛，汉军并未有大规模兵团深入西域，这样的兵力部署是经过反复论证的。

“臣曾追随傅介子大人在西域落实屯田，商旅于丝绸之路往来不绝，西域人对丝路的依赖要远胜于我们，相较于我们对他们生产的玉石、水果、马匹，他们对我们的粮食蔬菜需求更重，车师国妄想以一己之力就断绝丝路，西域其他国家又如何能够轻易答应！”

和三十年前不同，汉朝的养马场早培育了更优良的马种，经历孝昭皇帝一代，匈奴在西域的影响力也远不如前。

“依靠西域人治理管理西域是我们在西域长期实践得出的经验，贸然以大军围剿容易引起各国的反感，大将军去世不久，西域各国也在揣度我朝态度，陛下如果以一纸诏书安抚西域，告诉他们我朝不会改变在西域的政策，车师国不足为虑！”

“臣愿以千骑赴车师，以陛下的诏书号召西域各国尽出精锐，与我共讨车师，维护丝路安宁！”

这是对霍家的公然挑战。

皇帝取出兵符，走到郑吉身边，郑重地交到他的手中，这是他亲征以来头一次军事行动，这枚小小兵符的重量不言而喻。

廷尉署的眼线告诉霍禹，魏相和张安世正在调查恭哀皇后之死，霍禹初时不以为意，许皇后因难产而死，与霍家何干，若以谁受益谁便是始作俑者推算，难不成孝昭皇帝的死也有蹊跷？

可是淳于赏夫妇突然失踪引起了他的警觉，当年淳于赏突然从一个小小的掖庭护卫拔擢为安池监，掌管地方盐政，仅仅因为他的妻子和母亲交好是说不通的，而他的妻子恰恰是当年皇后身边的女医。

他有必要问一问他的母亲其中内情了，如果传言都是真的，刘询绝不会善罢甘休，霍氏再不做打算，迟早要被湮没在权力的尘埃中。

他已经切实感受到了这种威胁，皇帝固然没有清洗霍家在朝中的势力，可是他的父亲死后，皇帝在机要部门不断安插自己人，已经一定程度上稀释了他的话语权，张安世任职大将军后，霍家的一部分旧人又以富平侯马首是瞻，这间接削弱了他的权力。

当霍禹的注意力集中在恭哀皇后案时，曾备受霍光打压的官员朝霍氏突然发难。

萧望之上书，《春秋》昭公三年大雨雹，是时季氏专权，卒逐昭公，乡使鲁公察于天变，宜无此害，今陛下以圣德居位，思政求贤，尧舜之用心也，然而然而善祥未臻，阴阳不和，是大臣任政，一姓擅势之所致也，附枝大者贼本心，私家盛者公室危，唯明主躬万机，选同姓，举贤材，以为腹心，与参政谋，令公卿大臣朝见奏事，明陈其职，以考功能，如是，则庶事理，公道公，奸邪塞，私权废矣。

紧跟着山阳太守张敞、平陵县令严延年上书弹劾霍氏，皇帝虽然搁置劾奏，却将他们调入长安。

范明友面色凝重与霍禹相对而坐，他刚从卫尉调任光禄勋，虽也是九卿之一，却不掌兵权，“给事中、光禄大夫张朔为蜀地太守，中郎将王汉为武威太守，邓广汉从长乐卫尉调任少府，咱们在长安的兵权悉数叫皇帝和张安世收了去。我听宫里人讲，陛下有意立刘奭为太子，若真这样，成君哪还有皇后的威仪。大司马宜早做打算，若是完成换防，霍家再无机会。”

显夫人已经告诉了他们当年她为叫成君为后，亲手设计了恭哀皇后的死，无论刘询还是霍氏，也许都再没有退路。

霍禹身躯一震，他明白范明友的意思，张安世虽接管部分三辅兵权，但是京师防御仍在霍家掌控之中，如果放任皇帝这次调整，便相当于缴械投降。

“我们为何不再行一次伊尹之事？”废黜刘询，拥立新君，才会叫霍氏从斗争中突围，此事早有预案，他们可以从昌邑王一支再寻新君。

霍禹长叹一声，“你去协调各部防务，待天亮我便进宫知会太后与皇后，那时你再控制魏相和许氏外戚不迟。”

天刚亮，郑吉联合西域诸国平定车师的捷报传进长安，举国颂扬皇帝用人圣明。

霍禹在府中被捕，廷尉说，皇后受人怂恿鸩酒谋害刘奭未遂，皇帝震怒。长安城随即封锁各处宫禁，张安世接管各宫防卫。

刘询下手之迅速叫霍氏始料不及，皇后绝无可能擅自鸩杀太子，唯一的可能便是皇帝欲加之罪。

霍禹腰斩，霍家全族绑赴刑场，杀头示众，霍氏灭门。

八月，霍皇后被废，迁昭台宫反思罪己，十二年后再迁云林馆，霍皇后不堪其辱，自杀，埋葬在长安卫星城蓝田县昆吾亭东。

霍家从无人问津到权倾朝野，经历了霍去病、霍光兄弟二人四十年的耕耘，而从顶峰跌落谷底却仅仅用了三年。

汉武帝元狩元年，冬，十月，获麒麟，刘彻龙颜大悦，于未央宫中起筑麒麟阁；

汉宣帝甘露三年，匈奴归降，刘询感念辅佐中兴之功臣，令画师画十一功臣像于麒麟阁上以示追崇，十一人中以霍光为第一人，且不称姓名，只尊谓“大司马、大将军、博陆侯、姓霍氏”。

[1]安邑：今山西省夏县禹王城。

[2]郡丞：秦以后置，官名，专司辅佐郡守。

[3]都尉：辅佐太守主管军事。

[4]冠军侯：元朔二年（公元前123年），霍去病随大将军卫青出兵漠南，勇冠全军得封冠军侯。

[5]兔罝：Ju，一声。

[6]山东：崤山以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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