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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悔的。
意识消逝前的那一瞬,她整个人都沉浸在汹涌澎湃无止无尽的悔恨之中。
有太多的悔不当初,有太多的本不应该。
她以为那些积少成多但事出有因的小错误,原来归根结底都汇成了一个答案
——“我若是从未遇见过你……”
“便好了……”
啊,原来这才是问题的归结啊。
她昏沉沉地睡去,带着自己的悔与愧。
还以为就此要迎来似乎是惩罚的永无止境的黑暗和孤单,梦里一个人走了好久好久。
倒也不觉得怕,她只是坦然地接受罢了——直到一个声音从头顶混沌的氤氲中传来:
“若重来一次,你当如何?”
她愣愣地顿了脚步,却又立刻充耳不闻,继续往同样是混沌不明的前方走去。
哦,若说是前方也不确切,毕竟这四处都是黑暗,方向都辨不清,哪知前后左右。不过迈开步子不做停顿罢了,她也不知道要去往何方又要走到何时。
头顶的声音还不作罢,见她不应,又问:
“你可有悔?”
这次,她终是停了脚。
似是被唤醒了什么扎心的回忆,牙齿打颤,发不出声音却闷闷地点头。
“若有悔,便许你一次机会,推翻重来。”
没有等她作答,便脚下一空,那混沌黑暗的氤氲从足底散开,变成炫目的七彩光,她便如同坠下云霄一般重重跌了下去。
摔下多久没有落地,她已经记不大清晰,只晓得眼前闪过晃过的走马灯一般的虚影,全都是过去十年间的点滴。
待到她终于在一片茫然白光之中抵达终点,便抬手揉了揉眼,试图睁开,耳畔却传来阿娘久违了的清脆嗓音:
“阿烟,阿烟!快醒醒!”
她不禁蹙眉,努力张开眼,果真见到了阿娘那张梳化完毕后就格外明媚的笑脸。
“我的小阿烟,你可算醒了。”阿娘伸手推她,“快起来,前门严叔说今儿冬至,好歹也是个节日,免不了要来许多客人,可指着你帮忙去牵马栓驴的呢!”
她怔住。
阿娘?
乐亭?
还有冬至……
立马翻身下床,四下打量,她已经确认了这就是十年前自己住在罄城乐亭里的那间房。忙又跑到铜镜前,镜中人也是十年之前那歌姬女儿小阿烟的模样……
不过八岁的童稚小儿。
她呆在原地。
是阿娘看她神色有异,忙也走到镜前,搂了她小心询问:“怎么?是一觉睡魇了?阿烟,你可不要吓唬阿娘……”
她却转身,上下打量着完好无伤、还盛装打扮了的阿娘,不禁湿了眼眶,顺势一头扑进阿娘怀中哭得鼻涕眼泪蹭成一团。
“啊呀呀,阿烟你别哭……啊!你这孩子,哭花了阿娘的新衣裳!今儿晚上我可指着这套上台呐!”阿娘一边拍着她的背笑着哄,一边又无奈地轻声埋怨。
哭了一会儿,她想起了什么。忽地止了泪,抬起脸来冲着阿娘,不容否决地道:“阿娘,收拾一下出城吧!现在,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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