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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围城（第3页）

却是李长安见钟璃这副泪盈眼眶楚楚可怜地模样，不由笑着安慰她。“好了，别哭了。区区小事，你不说、我不说，不会有人知道的。”

李长安这话一出口，钟璃立时震惊地眼瞳都扩大了。她不知所措地扭头与钟瑷交换了一个眼神，哪知钟瑷也是一脸恍惚。

钟瑷还想问个明白，可李长安却已翻开了书卷。

《女诫》一书由东汉女史学家班昭所著，是一篇教导班家女性做人道理的私书，包括卑弱、夫妇、敬慎、妇行、专心、曲从和叔妹七章。由于班昭行止庄正，文采飞扬，此书后来被争相传抄并被当做教导女性的教科书长久地流传了下来。而在后世，此书更为“女四书”之首，禁锢了华夏女性数千年。

《女诫》总体篇幅不长，而李长安向来一目十行。是以不到十分钟，他就将钟璃那套上下两卷的《女诫》全数看完。然后，他摇摇头，毫不犹豫地将那两卷书丢进了面前取暖用的炭盆中。

“长安哥？”钟璃不明所以地一声惊叫，下意识地要扑过去抢救书卷。

“璃妹！”然而，李长安的一双铁臂却已牢牢地拽住了她，绝不容许她去抢救这套书卷，任由其化为灰烬。

他扶起钟璃，望着钟璃的双目，一字字地道：“我不认同这套书，你也不要学！世分阴阳、人分男女，这是天道有常。你绝不卑弱，我也不要你曲从！你我将为夫妇，来日你敬我爱我，那也只因我值得你敬佩、爱恋。今日之事，的确是长安哥过错在先又砌词狡辩，惹恼了你。长安哥向你赔个不是，下次再也不敢了，还请璃妹宽宥！”

说完，李长安退开几步，躬身向钟璃深深一揖。

钟璃呆滞良久才哽咽着喊了一声“长安哥哥”，瞬间泪如雨下。

在旁看了全场的钟瑷亦是长长一叹，悄悄地走了出去，带上门。

钟璃几乎哭地浑身发抖气断声吞，可心中却愈发明了：这就是她的良人，这世间再不可能有比他更好的良人！

“为何……长安哥哥，为何？”可与此同时，钟璃也愈发不明白了。“是因为我太跋扈吗？还是……还是我不够漂亮？”

“还要更漂亮？！”李长安表情夸张地一声惊叫，“看来你不是想嫁给我，是想嫁给天神！璃妹如今已是天姿国色，再漂亮，岂非只有天人才能与你相配？”

饶是钟璃心情低落，此时也不禁被李长安逗地破涕为笑，不禁嗔道：“长安哥，你真坏！”

李长安摇摇头，正色答道：“不来见你，只是因为你还太小。我不想你因为我们的婚约过早地进入人妻的角色，这对你并不公平。”

钟璃不解地看着李长安，涨红着脸低声道：“可我早晚都会是你的妻子……”

“所以在此之前，多多珍惜你还是钟璃的日子，不好么？”李长安迎着钟璃疑惑的目光，柔声言道。“我希望至少是现在，你可以自由自在，不要因为我们的婚约而有任何身份上的束缚。我希望你可以每天都快快乐乐地做你自己喜欢做的事，读书、练舞、社交，纵声大笑……”

——我希望你只是钟璃，而并非李长安的未婚妻。

李长安话说半截倏忽沉默，只因他再度意识到了自己的逃避和……无耻。

然而，钟璃却已经因为李长安这半截话感动地心头酥麻、无尽甜蜜。

钟璃怎会不知道，嫁为人妻与在家做姑娘，那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当她是钟家九娘时，她可以受尽宠爱、可以嬉戏玩闹、可以娇纵任性、可以无忧无虑尽情欢笑；而当她成为李钟氏，她就会如钟家的每一位伯母和婶婶一般，恭谨、谦逊、规行矩步、甘承委屈。相比一个独立的人，她更像是一个男子的附属品，一件体面而称心的工具。

——这似乎是世间每一个女子的必经之路，绝不会因为她究竟嫁给了哪一位男子而有所不同。

钟璃知道她该庆幸，庆幸李长安性情宽厚，竟能原谅她的无礼冒犯，竟能在兄长的面前向她屈尊道歉；庆幸李长安大度能容，非但没有要求她每时每刻都都要以李长安妻子的身份约束自己，反而还能包容鼓励她释放天性。

钟璃也知道自己不该问，可不知为何，她仍是忍不住要问出口：“将来……将来长安哥成为我的夫君，会不会也要求我明理大度、不妒不恨，为你孝敬长辈、管理中馈、抚育儿女、厚待……妾室？”

望着钟璃包含忐忑和期待的双眸，李长安不由长长一叹。他知道，这样的问话，换了任何一名女子都不会问出口。钟璃这个傻姑娘居然能如此直白地发问，她对自己实是无比信任。

——无论如何，大局已定。钟璃以终生相托，李长安，你能如何？

李长安抚心自问，终是收拾心情，认真允诺：“在李家，爷爷唯有一妻、伯父唯有一妻，我将来……亦会如此。爷爷和伯父都是饱读诗书的正人君子，伯母身边还有两个嫡亲的儿媳妇侍奉，你这侄媳妇轻易就不要跳出来抢风头了。”

钟璃心上一甜，温驯地低下头去，娇滴滴地回道：“阿璃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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