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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枝节横生２（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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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香一壁走进来一壁笑道：“你可别乱开三少爷的玩笑，三少爷可不像周三爷他们那么老辣。”

千千笑着回道：“你这嫂子当的不错，还没进门就晓得拉拢小叔子，怪道比我们命好。”

阿香听了便笑斥她胡说，千千却不以为意的进来坐下，翘起了二郎腿。我这才发现她的旗袍下褂高开，玉腿一抬一落之间，内里风光几乎避无可避，我登时站起来背过身去，耳听得阿香小声对千千道：“收收你的做派，把人家吓到了。”

千千却是“噗嗤”一声乐出声儿来，笑道：“我这不是图凉快么？”一时又撑不住笑起来，“这么点小阵仗就吓成这样，难不成还真是童男子？姐姐今日倒是开眼了。”只听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想是在整理衣裳。过了一会儿脆声道：“行啦，转过来吧。”

我这才重新转过身来，看到端正坐着的千千，旗袍下褂已经扣了起来，倒是高跟鞋趿拉在脚上一伸一缩的。我定神沉声道：“不知道千千姑娘外出才归，并非有意叨扰，只是事急从权，万望海涵。”

阿香笑着摇头，千千却点了一支烟，媚眼一抛道：“甭在那里跟我们酸文假醋的白活，我们没读过书，不知道什么海里湖里的。”

她这样说，我当下也不客套了，开门见山问阿香道：“阿香姑娘，那日韩二哥送我出去你也跟着的，可还记得那会子隔壁正有人在管教女孩子，我走这几日不知那女孩子后来如何了？”

阿香还没有回话，那千千倒是咦了一声：“原来三少爷是回来给那良家女子赎身来了。”而后拿胳膊肘拐一拐阿香，道，“既如此，与咱们什么干系？”

阿香此时面露难色，许是规矩森严，由不得人僭越。我正色道：“实不相瞒，那女孩子原是我家里的大丫鬟，今日被卖到这里并非我所能预见，这次回来确实是为了给她赎身，只是不知会乐里的规矩，想找两位姑娘问一问。”

千千听了笑道：“少爷和丫鬟，听着可不大新鲜，不过这丫鬟若真是你三少爷的心上人，你怎么能由着她被卖到我们这脏地方来？”

我一时无言以对，但想到大哥对秀儿的一片苦心，大嫂对大哥的一份执念，此时却是万万不能铺开了说的。正在踌躇间，阿香沉吟了一会儿，试探的问道，“三少爷说的这个女孩子，可是大少爷的那位随房丫头？”

我一惊，转而想到大哥时常来上海买卖，必是在这环采居酒后吐了真言，此时若要他们帮忙，便不能行欺瞒之事，当下点头道：“正是。”

千千此时却一声轻笑，道：“生得那样的好模样，怪道那方家大少奶奶不容了。”

我知道大概此事已成了环采居人人皆知的秘密，便不再兜圈子，直言道：“我也是回了家才知道，这女孩子已经被放出府去成亲，却在新婚不久即被丈夫卖掉。当日事发因为天黑我没有看清，也实在没能预见她会嫁给这样一个禽兽，不然无论如何也是绝不肯走的。今日救人的事，还请两位姑娘帮忙，讲一讲其中救人赎人的门路。”

阿香此时却蹙眉缄默，良久才道：“都说同行冤家，隔壁翠香阁原本就与环采居不对付，所以这事情我二人是断不能出面的。唯一能给三少爷的建议是，到了翠香阁，万万不要提及那女孩子是你家的丫鬟，你只需扮作客人，去那里找新鲜面孔的女孩子作陪，待找到你家的那个丫鬟，只做看上了要与她赎身便可。”

我不解道：“一般是给钱财，那样拐弯抹角的不嫌麻烦么？”

阿香耐心道：“这四马路上，上到长三堂子、幺二堂子，下到咸肉庄，有几个是心甘情愿做这行的？被骗来的、被卖来的不计其数，但凡跳出火坑的都是客人赎身，从没听过有亲人来寻，你到了那里若说寻人，便是给了钱财也是坏了行里的规矩，什么样的鸨母肯被你寻这等晦气？”

我听她这样说便明白了，鸨母虽然管辖着这些女孩子，但到底是来路不正，所以心虚得很，见到寻人的必定退避三舍，哪里还会与你交涉？当下便向阿香作揖致谢。却听千千哼了一声道：“你跟他说这些道理做甚？那边翠香阁什么景况你可知道？”

我听得心里一惊，难道这短短十几天，又有了什么变数？突然想到秀儿与那铁匠抵死不从的事情，突然冷汗涔涔，莫非秀儿性子太过刚烈，早已被活活打死了不成？

那千千看我一脸惨白，轻笑道：“放心，应该是没死的。”

阿香忙去推她，道：“你快别吓唬三少爷了，胡说什么。”

千千“吃吃”的笑着，道：“你们从来忙的脚不点地，我却是闲人一个，这里里外外的事情，尽可着我去打听，那刘思成若要写花边也少不得要来请教我，我怎么是胡说？”

阿香道：“姑奶奶，你看看人家三少爷急成那个样子，就别卖关子了你。”

我突然站起身深深鞠躬，唬的阿香赶忙来扶，连道使不得。我正色道：“这女孩子性格刚烈，落到今日如此地步，前前后后总脱不开我们家的错处，我二姐已是数日水米未进，今日前来，竟是为了两条人命，还请姑娘垂怜，千万千万搭一把手。”

千千咦了一声，道：“这可是奇了怪了，方家大少爷的随房丫鬟出了事，倒是二小姐和三少爷着急上火，这可是新鲜的紧。不过啊，”她理了理自己的裙摆，收起调笑的模样，认真道，“你醒悟的迟了，那女孩子早被买她的人带到别的地方去了。”

原来秀儿被那妇人买走后，便一路南下到了上海的四马路，想在会乐里添灯开张。一来是那妇人的相好近来在上海颇有些财路，二来上海滩狎妓成风，生意也比北京好做。却万没成想秀儿竟是个犟牛犊子的脾气，两个多月也没能驯服，想要转卖又舍不得这万里挑一的模样，正在两难之间，她的相好财路断裂，不仅没了利润，连本钱也折在了里头，债主又蜂拥上门，这大上海是万万呆不下去了的，只得卷起铺盖，去别处谋生。

我突然道：“那妇人叫什么？”

千千哂笑道：“你趁早别打那按名字寻人的主意！做我们这行的说白了也是生意，也要讲究个风水契合，每调换个地方就得找个算命的瞎子给自个儿换个花名，也是为讨个彩头日后开张。她换了地方换了名字，你再按着她原先的花名寻人，岂不是做那起刻舟求剑的蠢事？退一万步讲，就算那妇人不改换花名，从北平的八大胡同、上海的四马路、再到南京的钓鱼巷，姑娘们起名字无外乎花蝶粉朵儿、玉翠香莲儿，只这会乐里一个里弄就不知道有多少玉蝶，且问你如何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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