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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第1页）

郑夫人轻轻握住真定长公主的手，笑道：&ldo;幸而皇后殿下召见贵主问询，不然若是直接将我叫过去，又哪里敢推掉这门亲？&rdo;

王玫也暗道惊险。长孙皇后暗示真定长公主，便是一家人亲上做亲，也有回旋的余地。若是直接让郑夫人带着崔蕙娘进宫，那这桩婚事便是板上钉钉，无从反对了。推掉宗室、重臣结亲的五姓七家比比皆是，但敢推掉圣人、皇后所出嫡子的婚事，那便是妥妥的自己作死找虐的节奏了。以圣人对嫡出幼子的爱，不将崔家狠削一通必定不会罢休。

郑夫人望向长子长媳，瞥见旁边粉面微红的崔蕙娘时，露出了慈爱的笑容：&ldo;原本总觉得蕙娘年纪尚小，还未及笄呢，也不到论及婚事的时候。却不曾想，几位公主出降时都不过十二三岁‐‐在旁人看来，咱们家的嫡长孙女已经长成了。&rdo;

真定长公主想起了自己的孙女崔芝娘，也无奈叹道：&ldo;咱们家拢共也就这么几个小娘子，定是要多留些日子才行。别说及笄了，我还想让芝娘留到十七八岁再出嫁呢。姑母也说，年纪太小不宜成婚。&rdo;因三个孩子在的缘故，她说得有些含糊。郑夫人听了却是一凛，也想了起来，跟着点头：&ldo;先定下婚事，过几年再出嫁也不迟。&rdo;不过，刚以年纪小婉拒了长孙皇后，若急匆匆地定婚事，恐怕会让人多想。

小郑氏便出言道：&ldo;大郎、二郎尚未成婚，也没有妹妹订婚的道理。&rdo;时人讲究长幼有序，大郎崔笃的婚事定在了今年年末，二郎崔敏还没有着落呢。崔蕙娘明年及笄，再慢慢相看也不迟。

郑夫人便问崔敦、崔敛：&ldo;阿郎与二郎觉得如何？&rdo;

虽说婚姻是内宅之事，但相看孙女婿、女婿却是郎君们的事了。毕竟，世家婚姻不同寻常，往往夹杂着各种利益交换。新郎的人品才学仍在其次。且，若要考校新郎，还须交给父兄方可。

崔敦想了想，扫了子侄辈们一眼，沉声道：&ldo;咱们博陵崔氏，多与其余四姓联姻，却也不能拘泥于四姓。裴氏、韦氏、杜氏、杨氏、萧氏皆可为婚姻。&rdo;这几家也是钟鸣鼎食、家学渊源的大世家，且出仕子弟众多，高官重臣频出，皆有蒸蒸日上之相。

大郎崔笃将娶郑氏女，延续世婚姻亲关系；二郎崔敏若无意外，大概会娶宗室女；三郎崔慎婚姻不定；庶出之嫡子四郎崔希应娶母族赵郡李氏女；五郎崔会是庶子，婚姻暂且保留；六郎崔简最好娶卢氏女，延续范阳卢氏姻亲关系‐‐不过，以崔渊的性子，绝不会轻易让他随意定下阿实的婚事。至于崔韧，大约也是娶母族陇西李氏女了。小郎君们的婚事就能继续联结五姓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小娘子们便大可继续发展其他的姻亲。

王玫听了此话，忍不住看了崔渊一眼，又望向对面坐着的崔蕙娘。小娘子羞得连白嫩的颈子上都泛起了粉色，瞧着格外令人疼惜。这般优秀的孩子，怎么能沦为利益交换的工具呢？不过，换个角度想想，与其嫁给寒族，倒不如嫁世家子。门当户对一说，确实有几分道理。至少不会像她的前身一样，遇到各种奇葩事，彼此完全无法沟通。且郑夫人、真定长公主、小郑氏都疼爱崔蕙娘，想必会仔细为她择一位合适的夫婿。

崔渊感觉到她的目光，握住她的手，也保持着沉默。他能够挑战父母的权威，辗转娶到九娘，也因九娘是王家女。若是寒门女，想必便不会这般容易了。且侄女的婚事，他作为叔父也没有置喙的余地。但是，阿实的婚事，他必不会让自家阿爷随意摆布。

&ldo;儿女们的婚事，全凭阿爷阿娘、叔父叔母做主。&rdo;崔澄表明了他的态度。

崔澹略作思索，也畅快地道：&ldo;二郎与英娘的婚事，也请长辈们费心了。&rdo;

崔滔则毫不在意地道：&ldo;我和十三娘哪里懂得看什么人，长辈们看着办就是了。&rdo;

小郑氏、清平郡主、李十三娘作为媳妇，也都纷纷微笑颔首赞同。

接下来该轮到崔渊、王玫表态了。崔渊却连眉也不曾动上一动：&ldo;阿实的婚事由得他去。他若看中了哪家小娘子，到时候我便只管去请官媒给他提亲。过得好与不好，皆由他自己。横竖人是他自己选的，是苦还是甜，都得他自己咽下去。&rdo;

&ldo;……&rdo;王玫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ldo;……&rdo;郑夫人、真定长公主也一时无言。说他这做阿爷的太任性？仔细想想他什么时候不曾任性过？虽然答应了入仕途、考贡举，瞧着规矩了许多，但骨子里仍然是当初那个不羁狂放的少年。

崔敦呵呵冷笑：&ldo;户婚律可别忘了。&rdo;虽说户婚律里没有士庶不婚之说，但若是良贱成婚，杖责、徒刑都少不了。

崔渊挑了挑眉：&ldo;过些年便让他牢牢记住就是了。&rdo;若是明知故犯，那便不是他的儿子了。且，不论阿实看上什么样的女子，想在一处总有办法。贸贸然留下犯律法的把柄，反倒是不智之举。

崔敛立即打圆场：&ldo;阿实这才多大？离他成婚且有十几年呢！眼下便说他的婚姻之事不免也太早了些。便是四郎不想约束他，难道咱们还信不过那孩子的眼光？&rdo;说罢，他清了清喉咙，又道：&ldo;孩儿们的婚姻之事便算是议定了。你们几个也别甩手不管，若见着合适的小郎君便记下来，仔细考察一番。&rdo;

&ldo;是。&rdo;崔澄、崔澹、崔滔、崔渊皆齐声答应。

崔敦的怒火来得快，去得也快，便绷着脸道：&ldo;你们都随我们去外院书房说话，大郎也过来。&rdo;而后，他便带着儿孙们离开了。留下一脸羡慕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的二郎崔敏，陪着女眷们说了几句话后，也忙不迭地告退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围观武氏

夜色渐深，王玫带着崔简、王旼回了院子里。两个小家伙沐浴完之后，手牵着手说要一起睡，丝毫不嫌热。王玫便吩咐卢傅母给他们寝房角落里放一座小冰山，又叮嘱守夜的婢女仔细注意着，不可让他们受凉，这才安心回到正房中。

虽然傍晚已经沐浴过一回了，但如今又出了一身汗，粘腻不堪，王玫便又洗浴了一番。回到寝房后，她也不让青娘、丹娘守着帮她打扇，命她们自行去休息。她自己取了一柄轻罗小团扇，缓缓地扇着风。

房间角落里安置着冰山，散发出丝丝寒意，她倚在窗边，遥望着一轮弯月。也不知看了多久，她突然生了几分兴致，便将几柄小团扇都取了出来，提笔欲画扇面。只是，轻罗委实不宜作画，墨汁沾上去便飞快地染开，一滴墨也能晕成一团。她想画一丛青竹，却染成了一团乌黑，竹叶与竹干全然分辨不清。

&ldo;这是……&rdo;崔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书案边，俯身一看，不由得笑了起来，&ldo;九娘，轻罗扇可不宜作画。不过，你究竟想画什么？&rdo;

&ldo;只是觉得扇面太素了，想添几笔而已。&rdo;王玫回道，&ldo;说起来，若能做折纸扇，说不得便可让你帮我画几个扇面了。&rdo;随身带着崔渊崔子竟绘的扇面，恐怕不论是识货或者不识货者，都会艳羡得很罢。

&ldo;折纸扇？&rdo;崔渊垂目，便见她在细白麻纸上描出了纸扇的模样，觉得也不难做成，&ldo;改日让工匠做些扇子与你，到时候再给你画扇面。&rdo;而后，他轻轻吹熄了书案边的灯火，牵着她回到寝房里。

&ldo;阿翁将你们唤过去，说了些什么？&rdo;王玫又问。她本以为方才那般慎重，定要讨论&ldo;站队&rdo;之类的事，却不料仅仅说了些儿女婚姻之事而已。因有女眷在，所以才不说这些？她并不认为，崔家的家风会如此固执古板。外事内事本便是一体，郎君们的人脉拓展，娘子们的交际来往，都应符合一家人共同的目标才是。

&ldo;无非也就是夺嫡事罢了。&rdo;崔渊毫不在意地回道，&ldo;阿爷说我脑后生了反骨，可别胡乱参与此事。他早便打定主意，只遵从圣人与皇后殿下的旨意。他也已经知道，太子、魏王都想通过拉拢子由与我，获得叔母的支持。说如今不偏不倚便已经足够，但凡事须做得巧妙些，以免惹得太子、魏王心生不满，反倒容易生出意外。&rdo;

反骨？王玫认真地在他脑后揉了揉，纤纤十指插入他的发髻中摩挲着，忽地笑了起来：&ldo;我怎地摸不出来？那反骨生在何处？&rdo;

&ldo;我若当真生了反骨，便不会这般安分了。&rdo;崔渊拔下她头上簪发的钗朵与步摇，眼见着那一头乌鸦鸦的黑发披散下来，声音也不由得低沉了许多，&ldo;可惜，你我所知的诸般事都不能告知他们，也不好借家中之力。&rdo;属于他的部曲眼下只有数十人，便是能差遣王珂留下的心腹部曲，总共也不过一百余人而已，人手仍然有些不太够用。但是，如果没有说得过去的理由，也不好向父兄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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