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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穆正轩的鼻血流了下来,滴在地面上便散开成鲜红的小点,不一会儿,聚成了一小滩。
养娘跟着穆语蓉从穆三夫人的屋子里头出来,忍不住笑,同穆语蓉学了一句,“‘还不快给大小姐掌座奉茶’”方道,“小姐,这要是不清楚的,还不得以为是宫里头的哪位娘娘么……”
穆语蓉见她学得有趣,一时也是笑,却只说,“看你才是找打呢,竟在我面前说这些。人家喜欢,你个大小姐身边的丫鬟能管得着么,没得叫人知道了,给你一顿好板子吃。”
“奴婢知错了,再也不敢了。”养娘连忙认错,笑着扶着穆语蓉往琼音院去。
穆语蓉到了琼音院,并没有见上穆语妍,只因春芽说她这会正睡着,又道是穆语妍夜里总是惊醒睡不安稳,难得白天能够多睡一会。这般说法,穆语蓉也就没有吵醒她,将点心搁下了,便自顾自回南秋院。
春芽送走穆语蓉,将点心拿进屋子,原该睡着的穆语妍却是坐在床头,清醒着。见到穆语蓉给自己捎来的平日爱吃的点心,想到她或是为哄自己,而自己娘亲却做下那样的事,一时没有忍住呜呜咽咽又哭一场。
穆延善打衙门回府的路上,得了消息说人已经带回来了,便变换了路线,一路往私宅去。马车停在了大门外,穆延善下来,看了一眼院子的匾额,脸沉下来,背着手迈步进了院子。
韩欣凉被绑了手脚堵了嘴巴丢在一间屋子里头,穆延善走进去,只能凭着微弱的烛光打量着这个小姑娘。故人的面庞与身影悄然浮现眼前,穆延善便认得出来没有抓错人,且是真的……有这么个孩子活着。
伸手将韩欣凉嘴巴里塞着的布条抽走,穆延善见她瞪着眼看自己,并不以为意,只是问她道,“你叫什么名字?”韩欣凉定定的看着他,倔强的没有开口。穆延善耐着性子再问了一遍,她依然没有说话。穆延善转身便走,韩欣凉方说,“你是谁?为什么要抓我?”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我亏待不了你。”穆延善沉住气,和面前的小姑娘进行着并不怎么愉快的交流。“如果你不听我的话,我就把带你回去的那个人抓过来,当着你的面一顿好打。”
韩欣凉明白他说的是韩柯,便梗着脖子说,“你抓不了他。”心下想着,舅舅会来救我的,又张口,“我叫韩欣凉,我娘给我取的名字。”她说着,又想起来当日与穆语蓉一起听过的那些话,似乎总算明白得多了一点儿,面前的人是什么身份也明朗了些。
穆延善看韩欣凉倔强的表情,不觉又想起了故人,当下心情变得烦躁,何况听到她的名字更加没了耐心。他眯了眯眼,反而说,“你以为他能够来救你?”脸上便带着一抹冷笑,“你就安心在这儿待着吧,谁都救不了你。”
韩欣凉大喊大叫不许穆延善离开,却被人重新堵住嘴。穆延善出了房间,又让人将找到的东西呈上来。粗布包袱并不怎么的沉,穆延善看也不看,伸手要过根蜡烛,便将那粗布包袱丢在地上,将蜡烛一并也丢了过去。火焰瞬间便蹿起,他看着火苗闪动,又问,“韩柯的消息呢?”
便有人答,“已经回了临安城了。”
“回来了,估计这两日就该来抢人了,你们都紧着点盯着些,不可松懈,待将他捉住了,自有赏赐。”
便再有人应声。
等到那包袱里的东西烧尽了,穆延善没有再多待,风尘仆仆赶回了穆国公府。只这边烦心事没有少却半分,那边回府,便知道那日自己所知女儿的遭遇,原来还被周氏隐瞒了一些更加重要的部分。女儿清誉受毁,往后如何好嫁人?穆延善气得不轻,寻到后院,又是对着周氏一通好骂。
“薛家派人和我递了话,要我处理好这次的事,说妍儿既然已经如此且那么多人都瞧见了,抵赖总归没有用处。你却同我老老实实说,那一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氏不意薛家竟然无耻到直接到穆延善面前去说,被穆延善这般质问之下,越觉得无法开口。穆延善气得脑袋发昏,又催周氏几遍,才听到她开口。从穆语妍和穆语蓉出门讲到她们去赏梅,再讲到自己原本的想法,讲到弄错了人,最后看到了自己女儿种种。她近来便是悔恼非常,而丈夫先时任何主意都不给一个,现又是如此,难免也没忍住掉了几滴泪。
“你做下的好事倒还有脸在我面前哭?一个小丫头片子都搞不定,还赔上自己的女儿,要你还有什么用处?!”穆延善气急了,大掌一拍桌子便是砰砰的响,震得自己手掌发麻才觉得多少解了那丁点儿气。可事已如此,女儿名声到底才是最为重要的。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你便什么法子都没有?女儿整日在屋子里头以泪洗面,你这个做母亲的就不管不顾,不闻不问?!你若拿出个好法子,将这事情圆圆满满解决了,我倒能够不与计较,若是不然,我穆延善没有那种不贞不洁的女儿!”
周氏被穆延善震怒的样子闹得没几声大气,可是她断断没有想过穆延善会说出这种话来。那样一句话令她感到不可置信,偏她清楚自己没有听错,一时间也气得流泪,却压着哭腔,反过来质问,“你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没有这种女儿?你想做什么?”她上前一步,下意识抓着穆延善的衣服,“你难道还想要逼死妍儿不成?!你是她的亲生父亲!”
“那也好过嫁给薛家的嫡长子。”穆延善冷冷地推开周氏,“就算真的落到那一步,也都是你害的。你还能怪得了谁?女儿的名声是你毁的,你负不起责,那是你的事情。”
周氏两步跄踉,差点没有站稳,只靠着掺着椅子才勉强稳住了身形。她不知道自己如何就想到了韩家,想起了韩家人。那一日,说是韩家人又出现了。之后,好像什么都不对劲了,到了最近更越来越过分。
“你近来好生奇怪……”周氏定定的看着穆延善,“那个狐狸精的孩子难不成没有死?好叫你日日惦记着,连自己的女儿都不管不顾了?”
穆延善听她提起那个人,又听她说出这样的话,说到韩欣凉,便低斥她一句,“又在胡说八道什么?!”然而周氏对他太过熟悉了些,不存在的事情提起了和存在的事情想否认,本就是两种说法。她便知道,自己果然没有猜错,恍然明白了过来,又不觉连连冷笑。
“我却当是怎么样的一回事情,便连自个的女儿都不在意了。说来,没得你觉得那人给你生的才是你的孩子。如果你知道那人的孩子没死,却不知道怎么在心里头乐开了花呢,顾不上妍儿也不意外了。”
穆延善紧蹙眉头,正要斥责周氏,周氏却站直身子,又与他说道,“我自个的女儿,我自个疼。这事情我总归会处理好,你若是敢逼迫妍儿半个字让妍儿出了事,我必定要那贱种陪葬!”语毕,便头也不回离开,反而是忘记这儿就是她自个的屋子了。
看似平静的一夜,却又并不平静,等到天光大亮,便是新的一天。
韩柯休整过了一个晚上,伤口不至于立刻痊愈,可他心中惦记着事情,自待不住。得到韩欣凉的消息,寻着地方,便去抢人。当是时,少不得与守着那宅院的人起了冲突,可他带的人也不少且不弱,终究是将那些人压制住了。眼看着能够将人重新抢过来,却未意料又来了一波人,且似乎也是来抢人的,而非穆延善派来的救兵。
周氏等在马车里头,听得院子里面乒乒乓乓响个不停,倒有些轰轰烈烈得到意思。有人进来禀消息,知道那里头还有其他人在,周氏听过,便想着到底人不能再被抢了回去,因而先命人帮着穆延善安排守院子的人一起将那些人击退再说,又叫人多去喊些人过来帮忙。
她一时掀了帘子看了看那宅院,瞧见“同花院”三个大字,不禁气绝。当下知道今日多半见不到自己要见的人了,便没有再多留,又坐着马车离开。一路上,却似始终神游天外又似心中并无任何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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