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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二章 蜀中之议（第1页）

一秒记住【xiaoyanwenxue.com】精彩无弹窗免费！新春伊始，蜀郡郡治，同时也是益州刺史部所在的华阳城内，正是一片繁茂景象，来往纷纷的行人们脸上都挂着悠闲自在的神情。

由于蜀道天险的隔绝，川外虽是战火连天，川中百姓却是丝毫未受影响，仍旧过着自己的小营生，华阳城中更是不知愁苦滋味，百姓们纷纷扰扰，就连闲聊的话题都鲜少涉及川外战事的。

然而处在华阳城中央，官衙及一众士族聚居地所在的那条条深巷，却显得有些阴云惨淡了，大家似乎统一得到了吩咐一般，都是家门紧闭，除了几名负责采购日常用度的家仆外，不曾多一人出门。

在蜀郡，乃至整个川中都是赫赫有名的邓氏老宅，便坐落在这一深巷的西南一角，老宅之中，院门紧闭，就连家仆们都被赶回了房中，似乎是在酝酿着什么隐秘之事。

对比之下，老宅正厅之中，却是座无虚席，大半个华阳城的权贵人物都集中到了这一处不大不小的厅堂之中。

厅中高座之处，威严赫赫之人乃是邓氏族长，益州刺史邓由，邓由本是蜀郡太守，六年前萧涯起兵后不久，梁丞相赵勇只身入蜀，说服川蜀投降，而当时力主降萧的正是邓由！于是南方“大定”一载之后，益州刺史被调往建康，萧涯就将邓由提拔到了益州刺史的位置。

邓由的身后，则是一干在益州各处任要职的邓氏核心子弟，而邓由面前排排座位上坐着的，便是益州以及蜀郡的“大人物”们了。

这在场的所有人，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或多或少地带着忧虑之色，似乎在担心着什么事情，而邓由等一干邓氏子弟，更是一个个愁容满面，像是面临着严峻的考验而不知所措了一般。

堂中喧喧嚷嚷好一阵之后，一员郡僚打扮的士大夫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朝着邓由行礼道：“不知刺史大人急召我等前来贵府有何贵干？若有军政要务，为何不在刺史府中商议，却要趁休沐之时，在大人私宅相会？”

其余人闻言，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这里在座众人基本上把州、郡之中的大员都囊括了进来，跟在刺史府商议也没两样才对，刺史大人却专门把他们带到私宅，这一貌似多余的动作，的确是很令人不解。

邓由看了一眼那人，淡淡地说道：“今日所议之事还须谨慎保密，不可传诸百姓，刺史府中小吏众多，众口难防，本官只好将诸位大人召来私宅相商……即便是在本官私宅，本官亦将家人们打发走了，方可确保不走漏风声，若为外人知晓……”

环顾四周一圈，邓由继续说道：“若不慎为外人知晓，座上只诸公在此，是谁走漏了风声，也好查一些。”

在座众人闻言顿时一凛，纷纷坐直了身子，把不该有的心思和议论都抛到了脑后，自从元宵之后，整个成都的氛围就变得有些诡异起来，他们虽然偶尔也听说过一些传言，但从未得到过证实，而今天，似乎要证实其中一些传言的真假了。

见众人安静下来，邓由转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一名邓氏子弟。

那邓氏子弟会意，朝邓由微微一躬，然后便朝着堂前众人拱手说道：“诸位大人，吾乃邓氏邓兴，今日之议，还望诸公归家之后暂保守秘密！”

再次强调之后，邓兴措辞了片刻，便再次说道：“诸公想必已然知晓，如今荆州全境已落入杨毅手中，近日荆州细作来报，杨毅大军在荆、益边境集结，约有十万余众，其意昭然若揭——便是欲伐我西川！”

果然如此！尽管早早就听说过了“吴王欲伐川蜀”的传言，但如今终于确认了其真实性，众人还是忍不住议论纷纷起来。

尤其是当初他们奉天子诏出兵十万，合荆州之兵与杨毅一战，只不过月余，便大败而还，十万大军只余了两万余人，简直把他们的胆都给吓破了，甚至有些人好长一段时间都在害怕，遭到杨毅的报复。

而如今杨毅的“报复”终于来了，又怎么能不令他们慌张。

“刺史大人，下官斗胆明问，不知此次吴军侵我川蜀，领兵者是何人？可是程武？”一名有些肥胖的士大夫出列，朝邓由拱手问道。

他的口中冒出“程武”二字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上次把他们川蜀大军杀得大败亏输之人，便是这位程武将军。

邓由只瞥了他一眼，却不曾开口，仍是由晚辈邓兴代为答道：“有劳张大人明问，据闻，程武如今仍在豫章，不曾赴荆，领兵者来犯者，应当不是此人。”

听了这话，所有人几乎都悄悄地松了一口气，静谧的堂上传来一阵阵压抑的呼气声。

邓由此时却是淡淡地开口补充道：“杨毅如今正巡荆襄，欲图安定人心，荆州有风言说，杨毅欲亲自领兵进犯西川。”

听着堂上又突然屏住的呼吸声，邓由不禁皱了皱眉，随即又放松下来，继续说道：“此信未经证实，不知真假，本不欲告知诸公，然此时外敌相望，正是同仇敌忾之时，本官如实相告，也是希望诸公竭力辅佐，击退来犯之敌。”

“可是……可是下官听闻，吴王领兵之能……更……更在程武之上……”安静之中，突然一人有些慌张地开口说道。

见众人目光看来，那人赶紧闭嘴，可惜话已出口，想要咽回腹中已然不可能了，他只能硬着头皮朝邓由拱了拱手，继续说道：“下官听闻，程武取荆州时，天子亲率大军二十万攻豫章，却被杨毅五万大军击溃，只余五万余残军返回建康……”

稍稍一顿，他咬咬牙又继续说道：“更有甚者，下官听坊间所传，杨毅大军……几无所损，五万大军不曾阵亡一人！”

众人闻言，不由得纷纷吸了一口气，尽管这种说法太过夸张，但是萧涯大败于杨毅之手却是事实，只是不知杨毅损耗而已，既然有如此传言，即便不真，恐怕也相去不远了。

更是有人小声地说起来，当初杨毅取南郡郡治江陵之事，杨毅当时只带了一万大军，短短一夜之间，便把江陵纳入了囊中，于是刚刚才送了口气的众人，顿时又屏息凝气起来。

“董大人，是欲作杨毅细作不成？”邓由看向开口之人，平淡的眼神之中，却仿佛有着千万支穿心针一般，“身在堂上散布谣言，堕我川军士气，莫非以为本官杀不得你！”

那董大人闻言一愣，随即连忙告罪，退回自己的座位上，闭口不言起来。

如今的邓氏早已雄踞益州，益州的军政大权大半掌握在邓氏手中，他家小业小的，可惹不起邓氏。

正当堂下渐渐沉静之时，又一人跳出来，高声呼道：“邓公此言差矣，西川，乃是吾等川人之西川，非杨毅所属，亦非萧涯之私地！昔日邓公从赵丞相之议而降建康，所据者非此耶？今日吾与萧氏之地既不接壤，又有杨毅虎视眈眈，欲得我西川，何不故技重施，与之和谈，若能保我川中平安，再降一遭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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