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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拨云见日（第2页）

“也许吧，等大哥把鱼打回来了，杨伯父还要给他庆功。”

“你少跟我打哑谜，男人的事与我们不相干，我才不管呢。这些天你与你大哥不仅一个比一个忙，还一个比一个神秘，就像家里突染疠疫，谁也不敢在屋里呆上片刻。二弟来府里才几天啊，也被沾染上了，变得神神鬼鬼。咱们家哪还像个家，就是个客栈酒馆，除了回来吃饭睡觉，你们简直是点尘不惊，你说是不是啊，婷妹。”

对何韵寒的抱怨，上官婷没有上杆子附和，只是非常淑女地宛然笑了笑，起身为达明沏了一杯茶。达明顺手接过茶杯，放在鼻下闻了闻，随口问道：“嫂子，这是什么茶，没有茶香，还有一股涩味。”

“这是柿树叶子茶。”何韵寒伸出兰花指，轻轻一点达明的脑门，责怪地说：“你们男人都是这样，对家务事，不论大小，袖手旁观，不闻不问。咱们家虽是大户人家，但是养着一大帮子人，僧多粥少啊，哪能喝得起好茶，咱们只能将就一点。”

“大嫂可能干啦，这些茶叶还是大嫂自己出门采摘，自己晒制的。”上官婷骄傲地插嘴道，如同表扬自己一样。

“哦，嫂子会制茶？”

“让明弟见笑了，我哪里会制茶啊，只不过我娘家在绿水绕青山，十里闻茶香的浙江新昌，在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的天姥山脚下有一片茶山。从小耳濡目染，稍懂一些制茶。嫁到杨家，才自己学的晒制茶叶。陕西不比南方，茶树成活几率极低，我只好找桑树芽叶、柿树芽叶、金银花芽叶等其他树芽叶代替，掺在普通茶叶中，故而没有茶叶之清香，却有着茶叶缺少的药效。”

“大嫂可聪明呢，不仅懂得制茶，还知道不同植物的药用功能。这种芽叶茶不仅可代茶饮，还有药用之功。桑树芽叶可止咳、去热；柿树叶有下气平喘、止渴生津、止血、疗疮之效；而金银花芽叶具有解毒、消炎、杀毒、杀菌、利尿和止痒之作用。”上官婷不失时机地捧场赞叹说，又好像在向达明推销贩卖芽叶茶。

何韵寒含笑接口说：“不仅如此，木樨、茉莉、玫瑰、蔷薇、蕙兰、莲桔、栀子、梅花皆可作茶，诸花开放，摘其半含半放，蕊之香气全者，量其茶叶多少，扎花为拌。三停茶，一停花，用瓷罐，一层茶，一层花，相间至满，纸箬扎固入锅，重汤煮之，取出待冷，用纸封裹，置火上焙干收用。”

“如此精致，当是茶味极佳。”达明惊叹说。

“那是当然，可惜费时费工，制作不易。”

达明脑海中忽然一道电光闪过，两眼神光奕奕注定在何韵寒白皙如高级丝绢般泛着光泽的俏脸上，眼中不时幻起异彩，拼尽全力压抑住心头翻滚的急于知道一切的渴望，漫不经心地问道：“嫂子，你是如何知道何种树芽叶可为茶饮？万一采到有毒的树芽叶，怎办？”

“明弟，学做芽叶茶并不难，现成书上都有。”何韵寒笑着说，微微露出她那洁白的牙齿，流露出一副江南女子楚楚动人的模样：“《百茶经》、《西斋茶闻》、《本草录》等书籍均有记载。前人好茶成痴者，尝百草，品滋味，用尽心机，精选出一百单八种可入茶之芽叶、花朵，辑录成册，供后人仿效。至于有毒的树芽极少，然村墟闾巷间皆有。说句实在话，我见倒是见过一些，却不明其毒，全是听我家的一位叔祖说过。”

“嫂子，你能不能给小弟说说，让我也长长见识。”

“譬如我听叔祖说，南方大山中长有一种叶如茶而茎紫，花黄而小的藤蔓，名叫大茶藤。春夏嫩苗毒甚，秋冬枯老稍缓。人若食叶，饮冷水即死，冷水发其毒也。传说广人因负债被债主追急，便食此草而死，借以诬人。叔祖曾言，以急水吞即死急，慢水吞死稍缓。”

“叶如茶、春夏嫩苗毒甚、饮冷水即死、以急水吞即死急……大茶藤……”达明低着头痴痴地反复念叨一阵后，抬起头急问道：“嫂子，人吃了之后，有何反应？”

“据叔祖说，误食后初见口咽脘腹烧灼疼痛，呕恶流涎，吞咽困难，或腹胀腹泻。继则眩晕语蹇，肢麻无力，甚至抽搐惊厥，直至死……。”何韵寒说到此时，忽然用芊芊玉手捂住了芳唇，惊悸地说：“明弟，此等症候恰是父亲当时中毒之情形。莫非有人……”

达明阻止何韵寒继续往下说，叮嘱说道：“我已明白内奸下毒的方式，谜案已现曙光。就是还不知谁是内奸？此事还请你们守口如瓶，对谁也不要说，防止走漏消息后，内奸狗急跳墙，杀人灭口。此事事关重大，若是内奸有了准备，再往下查就会平添百倍困难了，或许会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何韵寒和上官婷收起了轻松惬意的心情，俏脸上犹如三九寒潮冻雪横卷过冰原，已是悬崖百丈冰，两人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心头彷佛压上了千斤重担。

太阳光从敞开的窗口斜射了进来，照在达明那张充满着兴奋之情的脸上。

“今日大有收获，肩上之担轻了许多，”达明一拍巴掌，忽然又变得轻松无比，嘴里念着戏文中的韵白说：“呔！某家去也。待我将这些番奴，斩尽杀绝。”左手前伸屈肘，右手高举落下作甩鞭状，大步流星走了。

达明的轻松诙谐的口吻，又突然让何韵寒与上官婷有了卸尽千斤担，自有顶天人的舒畅安适的感觉，两人对视一眼，共同发出了“真是一个孩子”的会意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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