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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分秦大计在会盟大典上敲定（第3页）

魏惠王微笑着举起手中铜爵：“列位，会盟大典异常圆满，甚合本王之意。来，为六国分秦，安定天下，干此一爵！”

五国君主一齐举爵相向：“六国分秦，安定天下。干！”

[点评1]《大秦帝国》写景，极精练，留白甚多，往往不闻车马声，就有杀气到，数语即能得其全境。扬长避短的写法，明智。

[点评2]“没有任何旗号”，强调车队主人的不事张扬。“胸有城府”之城府，表面上不拘小节，实际上是处处精算，步步为营。

[点评3]据《资治通鉴·周纪》：威烈王二十三年，“初命晋大夫魏斯、赵籍、韩虔为诸侯”。成王二十六年，“王崩，子烈王喜立。魏、韩、赵共废晋靖公为家人而分其地”。韩赵魏史亦称三晋。三晋分立，被一些史家视为春秋战国之分界，另一更为广泛的说法为公元前476年。

[点评4]孙皓晖擅长借古说今。大梁于安邑，有如日后南蛮人于皇城人也。卫鞅未出山，工商尚未算末利。但有钱之威，比不上有权之威，积习如此，无可奈何。富而不贵，乃暴发户所最忌讳。《论语·学而》载，“子贡曰：‘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礼一定是“贵”的，无“贵”无礼，无礼无“贵”，礼与贵，是捆绑在一起的。

[点评5]会六国，布大局，图天下，庞涓野心大，可惜胸襟有限，终归竖子耳。孙子曰，“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甚是。

[点评6]人靠衣装，每个人都有一个价，那一身“贵”极的披挂，就是身价。

[点评7]“万岁”在战国期间，有如百姓口头禅，欢呼皆称“万岁”，红白事皆可称“万岁”，红事欢呼，白事讳称。汉武帝以前，“万岁”并非“老大”的专用词。“万岁”之呼，《史记》及《战国策》皆有载。由此细节亦可见孙皓晖为著作出力甚巨。

[点评8]“城府”之道、“城府”之王帅，必育“城府”之民。

[点评9]厚阔二字，突出庞涓之性格，有霸道无贵格。

[点评10]心怀天下者，美色美酒皆蝇头小利，不是不享，是到时候再享。

[点评11]庞涓心不能宽，通身才华受制于此。看来为师者，亦须喜怒不形于色，否则，弟子之间会因争宠而引发血案。庞涓要超越李悝吴起之成就，就要由将才变成将相。将才尚武，将相讲究文武双全，可惜心比天高者，往往难寿。

[点评12]“将者，智、信、仁、勇、严也”（《孙子兵法·计篇》），勇、严不难求，智、信、仁难求，将才难成将相，就是因为此五者难全。战国以后，兵制大变，当兵者的“出身”，决定了将相、将才皆难求。眼光短浅之尚武者，能勇、能严，少智、信、仁，功业终难长久，吴起，即是一例。远古时代的战争，激发了兵法及统治术的灵感，培育了心术、法术、阴阳术等，但始终没能启蒙实用科学，工商沦为末利，此为这种原生文明的遗憾。

[点评13]礼法里有“大学问”，排座次是面南术的重要内容。环状改方形，实为摆阵，显王者之相，定尊卑之别。阴阳家兴于战国后期，阴阳五行说大盛于汉代。唐虞商周虽有东南西北中之观念，但尊南之观念恐怕要迟至战国后期才开始。此时提到的坐北朝南，当视为经验上的先行先践。

[点评14]性格塑造的必要手法，不能千人一面。小说中庞涓眼中，五国国主，每人一“罪”。韩侯穷酸固执。

[点评15]“淡然”“淡淡”等词复用多次，虽为实情描写，于人物心理变化而言，却显得不够隐忍、丰富。

[点评16]燕公，傲。

[点评17]庞涓之心理，由作者议论出，简明清晰。就小说论，多点暧昧不明，更能吸引人。

[点评18]赵侯，豪。

[点评19]齐威王，英。

[点评20]立德、立功、立言，所谓三不朽。

[点评21]楚王，奸。

[点评22]沐猴而冠，难成大器。秦灭六国，六国亡秦，秦末逆反地，楚地最强。

[点评23]太史公称吴起“刻暴少恩”，极是。孙皓晖并不认同《史记》之史识，然基本史实，须暗合史之记载，才能取信于读者。“及悼王死，宗室大臣作乱而攻吴起，吴起走之王尸而伏之。击起之徒因射刺吴起，并中悼王”（《史记·孙子吴起列传》）。按今日网络用语言，悼王是“躺枪”了。悼王“躺枪”后，连坐而死者七十余家。

[点评24]要突出楚王的蠢笨。蠢笨总是跟肥胖联系在一起，西人视肥胖为罪，也许，世俗偏见并非毫无道理。我国唯唐代以肥为美，审美趣味最大气。

[点评25]各具性格，好一个出场仪式，把人物全写活了。小说家的偏爱也表露无遗，要写“大秦帝国”，小说家很难做到不“偏心”。

[点评26]大国谋略及定律：瓜分、称霸、均衡。千古不变。

[点评27]会盟实为争利。作者借庞涓之眼，纵观天下大势。各王虽各有打算，各有机心，但在庞涓眼中，皆缺少帝王之象。

[点评28]压轴出场者，或气势逼人，或终沦为笑柄。魏惠王最后出场，符合“霸主”身份，但惠王未能审时度势，成就真正的霸业。魏李悝变法，惠及魏之子孙，但魏终失势矣。《汉书·艺文志》载：“《李子》三十二篇。名悝，相魏文侯，富国强兵。”《汉书·食货志》曰：“李悝为魏文侯作尽地力之教。”《晋书·刑法志》：“悝撰次诸国法，著《法经》。以为王者之政，莫急于盗贼，故其律始于《盗》《贼》。盗贼须劾捕，故著《网》《捕》二篇。其轻狡、越城、博戏、借假、不廉、淫侈、逾制，以为《杂律》一篇。又以《具律》具其加减，是故所著六篇而已。然皆罪名之制也，商君受之以相秦。”《史记·货殖列传》曰：“当魏文侯时，李克务尽地力。”梁启超疑《法经》为后人所撰，非李悝本人撰。

[点评29]取自驺衍五德终始说。“秦始皇既并天下而帝者，或曰：‘黄帝得土德，黄龙地螾见。夏得木德，青龙止于郊，草木畅茂。殷得金德，银自山溢。周得火德，有赤乌之符。今秦变周，水德之时。昔秦文公出猎，获黑龙，此其水德之瑞。’于是秦更命河曰‘德水’，以冬十月为年首，色上黑，度以六为名，音上大吕，事统上法。”（《史记·封禅书》）。“自齐威、宣之时，驺子之徒论著终始五德之运，及秦帝而齐人奏之，故始皇采用之”。“驺衍以阴阳主运显于诸侯”（《史记·封禅书》）。秦人尚黑，此时虽不能与驺衍之说完全吻合，但在这里，权当小说家的千里伏线。王制说可以解释王朝更替，风水堪舆说亦能“建构”历史，面对变化，王官与百姓，各有不同的解释，各有不同的叙事趣味。

[点评30]“战国了”——名号古今混称，穿越似乎无法避免。

[点评31]有水则灵，古人智慧令人赞叹。有水则填，今人死蠢，亦可得一声叹。

[点评32]古人食鹿肉，相当于今人享特供。吃的是“高贵”，“贵”不可言。

[点评33]兵家最忌腹背受敌，秦国凶多吉少。

[点评34]此际的六国会盟，乃小说家虚实相间之法，实为突出秦国处境之凶险及尴尬。史书是考证中验证史实，小说是虚构中寻找真实，两者不能完全等同，读者也无须苛求事事坐实，从书写的角度看，历史也是无法真正还原的。战国中后期，合纵连横术盛行，小说挪至战国前期，可看成是虚构之必要。会诸侯之事常有，会诸侯与合纵术放在一起，亦不觉突兀。秦国虽凶险，但招来六国“合纵”，从另一面也可以看出秦强——虽穷但意志强，六国虽欲吞秦，但亦视秦为心腹大患。“孝公元年，河山以东强国六，与齐威、楚宣、魏惠、燕悼、韩哀、赵成侯并。淮泗之间小国十余。楚、魏与秦接界。魏筑长城，自郑滨洛以北，有上郡。楚自汉中，南有巴、黔中。周室微，诸侯力政，争相并。秦僻在雍州，不与中国诸侯之会盟，夷翟遇之。”（《史记·秦本纪》）孙皓晖能由这“夷翟遇之”小小细节，推演出“六国分秦，安定天下”的故事，想象力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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