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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玩胶泥(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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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级下学期,春末夏初,天气越来越热,已经有人开始穿短袖了。学校门前文浩家的大养鱼池搞扩建,抽干了水之后,找来一台推土机天天往深处往四周推土。

有中午闲着没事干的男同学率先发现了新玩物:胶泥。我们所称的胶泥是一种粘土,比较湿润时呈微红色,可以挖出来加点水进行摔砸,只要你不嫌累,任多少小块都可以揉成一大块。胶泥类似橡皮泥,但比橡皮泥硬多了,经摔砸“熟了”之后,晒干也不裂。

我们常把胶泥在水泥平台上摔砸。有时摔成简单的方块。有时做成个脸盆状,猛地倒扣着砸在水泥台上,发出爆炸声,“盆底”被空气冲出一个破洞,这称为“摔炮仗”;偶尔还会崩到旁边人的脸上几个泥粒,都哈哈大笑,或骂一声,但很少为此吵起来。我们经常比赛谁摔得更响。

有时我们把一小块胶泥覆盖在砖质“印模”上,使劲按压,印出浮雕的人物花鸟等,揭下来晒干,欣赏把玩。砖质“印模”是凹雕的,大多从集上买来;如果“印模”被不小心压坏了或摔碎了,心疼惋惜好久。我常常把印好的胶泥浮雕放到锅底火堆里,期盼着能烧成砖质,但绝大多数都烧裂了或变形了,或变为两瓣,只有很少数能烧得半边发红,好像有变成砖的苗头了。后来才质疑用来烧砖的并不是这种胶泥,或者锅底的温度达不到。

四年级的男孩们已经不怎么玩“印模”了,更不会老老实实地再摔打出个方块玩,那些已经显得幼稚了。他们追求更刺激一些的,偶尔来个“摔炮仗”震惊班里一下,看到女生吓一跳“啊”地喊出声来,然后舒一口气白一眼,他们很有成就感,一阵嘿嘿坏笑。有些爱好“艺术”的男生把胶泥捏成各种粗陋的物件,大家看着还挺有意思,也暗自佩服他们手巧。一些小女孩看着好玩,也找男生要些胶泥捏着玩,她们做出来的东西就秀气纤巧得多了。有时几个女生聚在一起,捏个小鸡小猪什么的,时而咯咯娇笑,时而低声细语。有少数男生偷偷摸摸地给邻座男生看自己的作品,然后几个人弓着身子压着声音嗤嗤地笑,夹杂着说话声,引来更多男生要那个作品看,然后又爆出笑声,一直传播开去,这时女生瞥见了也当没看见;不用问,肯定是某些“坏”小子做了类似生殖器的泥塑。

第二天有人兴起了揪泥丸砸人的玩法,一只手拿着大团的胶泥,另一只手揪下一小块,稍搓捻一下,抟成球形,朝目标人砸去。这泥丸真是玩砸人的好东西,不软不硬,砸不伤还略有点疼,也不容易把身上弄脏;它还很趁手,扔出去不飘忽,路线容易控制。这个玩法可太刺激了,很快教室里就打起了“泥仗”,把桌子当堡垒,砸一下就弯腰躲下去;好几组战斗双方在屋里叽里咕噜混战起来,边砸边笑边叫喊,教室都快沸腾了。有不少泥丸砸到了女生,砸到了她们的本子上,引起她们不满,男生赶紧道歉,给她们把泥蛋子从本子上抚掉,并且躲着点那些开不得玩笑的女生。有些女生实在受不了,干脆躲到外面去玩,“让他们砸吧,等上课再一块收拾”。

预备铃响了,男生们赶紧收拾现场,有不少砸到了黑板上、教室门的玻璃上,肇事者赶紧去清理掉;地上的太多了,有的拿笤帚扫扫,有的捡自己扔的个大的。到上课时,地上还遗留了不少泥丸;班主任进教室后,并没有说什么,也许没有发现,也许在宽容我们。

上课时,老师面对黑板写东西,有人抟了泥丸砸玩伴;被砸的同学感觉脑袋上“啪”的一声小小的闷响,扭头一看,是张士轩,迫于他的势力,也因为要好的关系,冲张士轩做个“你等着”的手势和表情,继续听课。张士轩则嘿嘿笑过之后假装听课。被砸的同学瞅机会把刚才的泥丸向张士轩砸回去,张士轩再回击,两人窸窸窣窣地砸起来。有时误伤了女同学,女同学一脸不高兴,张士轩或另一人赶紧双手合十赔不是,以免惹怒了女同学告诉老师。

女同学也不敢深得罪张士轩,顺势收起怒容继续听课了。过了一会儿,又有几个人效仿张士轩砸起泥丸来。后来有人竟然不知死活朝黑板砸,我猜他当时的心态是哗众取宠,尤其是要取张士轩之宠。先是一颗泥丸砸在黑板上距离老师较远的地方,老师没有反应,也许专心板书而没有注意到;接着一颗泥丸砸在了老师正在板书的地方,“叭”地一声轻轻反弹向老师,然后落地。这是公然挑衅啊!这回老师不能再宽容下去了。她停止了书写讲课,将讲课内容挪到下一节,本节剩余时间专门整治整治。她先让男生们自己承认,谁玩了泥巴主动站起来,从轻发落,这下站起来砸泥丸的十之七八。有人小声问:“老师,俺玩胶泥来,没砸泥蛋。”老师过于生气,直接说:“没砸也不行,玩胶泥的都站起来!”这下又站起来几个,包括我。老师又深挖一步,说:“还有吗?别不承认啊,玩过泥的手上都能看出来,你不承认,等我查出来,哼哼。”这下又站起来几个。至此班里男生几乎都站起来了,仅剩两三个平时确实极老实甚至有点发呆的男同学。

老师搬个凳子坐下,顺手拿起讲桌上的黑板擦,叫男生排好队,挨个领揍。黑板擦是硬毛的,后背衬着一块巴掌大小的硬木板。老师让男生把双手手心摊开给她看,再反过来看手背手指;然后用黑板擦上的硬木板使劲敲他的手指和手背关节。哪个人手上泥多,就狠狠地敲、多敲!咯咯作响!疼得学生往后抽手。抽手?越抽挨打越多!挨完板子的臊眉搭眼地回去了,个别顽劣的还暗地里嘻笑;后面的学生大多很忐忑,心里想着该有多疼呢!

轮到我了。对于我玩胶泥,老师有点难以相信,她挑瞪着三角形的眼睛,露出生气的光芒,龇牙问道:“你也玩胶泥来?!”我不好意思地笑着“嗯”了一声。可能是爱之深责之切吧,老师用更大的力更多的次数敲我,言语上没有更多教训,让我过去了。

后边的人也都领了敲打,也是疼得龇牙咧嘴。这事处理完,也临近下课了。老师用剩余的时间舒缓一下心情,有时站到门框处,朝外长舒一口气,过会儿再回转来,走走看看。

我们是一班,后来这事让二班知道了,男生们“灿烂地”、夸张地笑话我们,女生们则不屑地翻一下白眼笑道“活该”。

过了一两天,有同学转我爸爸口信:“你爸爸叫你。”我问在哪里,他说:“在办公室。”这种情况以前也有过,大多是交代我个什么事去办,所以我心里比较坦然地去了。到了后,我往爸爸身旁一站说:“爸,有什么事呀?”我爸爸用脸冲别处指示道:“你老师找你。”我顺方向看去,原来是班主任老师;我不知何故,带着疑惑和一点点不安走过去。老师道:“你最近有点长歪了呀,知道吗?就像一棵小树,长出斜杈就得及时砍下去,才能长成个栋梁啊!树长得荒了,只能当劈柴烧火;长得直立了,才能当房梁使啊,你明白吗?”我当时不太理解这些话的意思,心里想:“我没干什么坏事呀!老师说的跟我有什么联系呢?”我沉默着下意识地点点头,表现出能懂的样子。老师接着说:“不要和班里一些胡闹的男生学,他们已经长得有些歪了,不好改了,你现在改好还不晚。”这些话我听懂了,此后跟那几个男生来往就少多了。老师问我爸爸还有什么事没有,爸爸对我说:“你老师说的对,要听你老师的话啊!”再无其他,然后就放我走了。我还担心爸爸是不是要回家后再严肃教训我,谁知什么也没有发生,也许是他觉得“力度”已经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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