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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第1页)

她静了片刻,神情变得有些局促,抱膝坐在他跟前,轻道:&ldo;陛下……臣有一请,不知算否逾矩。&rdo;

他牵过她的手,&ldo;但说无妨。&rdo;

她又垂睫想了一阵儿,才小心翼翼地道:&ldo;陛下既是命人查了臣的家世,那可知臣的父母是谁?&rdo;

章八十一吏考(下)

他握着她的手稍稍一紧,继而道:&ldo;时年久矣,职方司的人也只不过查了你幼时身在尼庵,并未细究你的生身父母为何人。&rdo;

她静想片刻,才点头道:&ldo;陛下说得是。已是二十年前的事儿了,国中之大,若想查得臣的父母是谁亦非易事。倒是臣没个规矩,竟来问陛下这些。&rdo;

他只是看着她,没再说话。

她虽不言,可他却能看得出她眼中的浓浓失望之色。从尼庵到女学,从女学到朝堂,她这二十年来何曾享过一日父母之爱。若非他十二年前北上cháo安时碰巧救了她,只怕她早已经是白骨一堆,又如何能像此时这样偎在他身前。他深知她大胆无忌下的重重自卑,亦知在这繁花似锦的京中她又是多么孤独无依。

她突然仰起脸来对他笑了笑,&ldo;陛下怎么不说话了?&rdo;

他拉她入怀,道:&ldo;将来必有一日,让你知道父母姓名。&rdo;

她却摇头,&ldo;天底下无父无母者何其多也,臣不过其中之一而已,安得朝吏格外费心?臣只希望能佐陛下治这一片太平盛世,将来一日可使孩童不再受弃凌之苦。如是便好。&rdo;

清晨阳光从屋外斜映入榻,带了冬日里特有的明晰暖意,照亮了他一双深寒的眸子,蓝褐异色如琥珀通透,灿亮非凡。

许久,她看见他垂眼一笑,听见他轻轻对她道:&ldo;陪我一道去祀福。&rdo;

新帝新元,西郊祀典必不可少,但她本以为是要等正月十五之后由朝中有司议定祀典诸仪,再在文武百僚们的陪同下浩浩荡荡地摆驾祥云观,然后西祀祭天。

他起身,看出她眼底的疑惑,又道:&ldo;昨日赴金明台时已谕有司,今日将至西山祥云观为上皇、平王祀福。&rdo;

她闻言,忙从床上下来,理了衣物又挽了长发,&ldo;今日可会有臣工同来西山列班?&rdo;

他不语,目光探至她绕在发间的白皙手指,有些意浓。

她恍然明白过来。

怎会还有人来?

他说要为上皇与平王祀福,却只提前一日谕令有司,入夜后孤身出城奔赴西山祥云观,全不过是因她一日前才回到京中。知她回京却未传她入宫觐见,只一日工夫便安排好了这许多事情,以至西山祀福为名而堂然离宫出城,却瞒了外朝众臣一事‐‐他来亦带了她。

西山雪美情浓,他这一片帝王真心令她不敢妄受,亦不敢不受。

虽是感动,可她仍知分寸,明白他总不可能为了她而置上皇和平王于不顾之地。既然说是祀福,那定是他真心想要为父母祀福。

这般一想,她不禁有些动容。

从不闻他与父母之间是如何相处的。历来都道天家最是无情,皇权江山之下重任难分,亲情又岂能与寻常百姓人家作比。他一肩挑负二人一生心血,承统之责到底要大过为子之孝。

身在九天尊位,却不能伴父母一日,只能以这种方式向上天祈求父母安康,于他之心是亦难矣。

&ldo;过来。&rdo;他在她身前低声道,冲她伸出手。

她回神,脸色有些踌躇,抬眼望见他笃定的神情,这才将手慢慢搁进他掌心里,由他拉着出门入观。

路上他脚步沉慢,对她道:&ldo;父王年轻时戎马多年,身上旧伤隐患未除,近年来不问政事本是未免劳神,却被朝中老臣们以为他是为了给我一手揽政之机。母皇身子连年亦虚,此番禅位后与父王共同退养西都实乃二人多年心愿,纵是我劝亦无用。……&rdo;

她听得出他话中对父母的深情厚意,更为他能对她说这些而感颤,不由紧紧反握住他的手,轻声道:&ldo;陛下放心,上皇与平王在西都定会安康无虞。&rdo;

阳光下,他侧过脸来看她,眼底深意更重了些,嘴角轻动,点头道:&ldo;是,他二人一生无惧,现如今更不会有事。&rdo;

祥云观中早有守吏们准备好一切,就等着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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