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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第2页）

又是一天，明处刀光剑影，暗处虎狼环伺，三千宫阙连绵，万里山河。一天的雨，孤独的冷，无力的疲惫，丝丝浸入了骨髓。

卿尘闭上眼睛，指尖狠狠嵌进掌心，忽然将眉一扬，往前迈了一大步，直接站在了雨中。

&ldo;娘娘。&rdo;身后落下轻重不同的脚步声。

卿尘自雨中回身，莫不平率冥衣楼部属，卫长征与南宫竞等心腹将领跪于殿前，檐柱撑起高店深广，低暗的光线中稳敛的眼神，玄衣铠甲坚锐的身姿，多少令人心安。

&ldo;如何了？&rdo;卿尘缓缓拭去脸上冰冷雨水，步回廊前，淡声问道

&ldo;禀娘娘，十八铁卫已护送斯大人顺利出城。&rdo;

&ldo;两城禁军尽在掌握，无有异动。&rdo;

&ldo;玄甲军将士枕戈待命，随时听候调遣。&rdo;

&ldo;司州诸处也已安排妥当。&rdo;

&ldo;好。&rdo;清缓一笑掩去了满眼憔悴，卿尘的声音十分平静，甚至透出冷然：&ldo;不要惊动对方，确保东海战事无恙，动手之时务必干净利落。&rdo;

&ldo;是。&rdo;简短而有力的声音落入雨幕之中，莫不平抬头问道，&ldo;娘娘，皇上可是有好转？&rdo;

卿尘紧抿着唇，纤眉淡锁，不语。莫不平见状，有些话也不得不说了，便斟酌道；&ldo;事到如今，娘娘是否应该做下最坏的打算？&rdo;

不料卿尘霍然将眼一抬，说道：&ldo;皇上绝不会有事！&rdo;她眼底血丝隐隐，似悲似恨，苦涩难言。莫不平等都低了头不敢看她，更不能再说其他，只默默立在面前。

卿尘心头一阵撕裂般地剧痛，身子竟微微一晃，险些站立不稳，忽见晏溪急匆匆自里面奔出来，到了近前扑跪在湿地上，激动的连声音都走了调；&ldo;娘娘，皇上…皇上醒了。&rdo;

众人大喜过望，卿尘返身便往殿中跑去。晏溪跟在身后，从未见皇后如此步履仓促，在不是素日静稳风仪。她一路小跑，跟到了屏风之前突然停住脚步，低头退了下去。

寝室中落着垂帘，满室药香清苦，静如深夜，外面雨声淅沥几不可闻。卿尘只听见自己急促的脚步声，到了榻前忽地停住，痴痴望向云帷之后。

夜天凌倚在枕上，半合双目，面色如雪更添削瘦，眉心蹙痕半没于灯色浅浅，轻似浮影，锐如剑锋。听到声音他睁开眼睛，看到她，唇角慢慢带出一丝笑容。卿尘一步跪在他身边，无声地抱住了他，紧紧贴着他的身子，将脸埋在微凉的丝帛之间。

夜天凌吃力地抬手抚上她的肩头，哑声问道；&ldo;下雨了吗，怎么浑身都湿透了？&rdo;

卿尘身子微微发抖，喉间涩楚难当，多少话语堵在那里，却一句都不能言。他的手很凉，浑身没有分毫暖意，她亦冷如雪人一般，只是难抑颤抖。肌肤相贴，拥抱间仅有的温热自心口漾起，温暖着彼此的冷，彼此的孤零。一层帩纱，方寸天地，静得没有一丝声息；&ldo;不怕，有我在。&rdo;

他的声音因虚弱而低哑，却如此真实地就在耳边。卿尘终于抬头，凝眸看向了他，却只一眼，便泪落襟前。明明止不住的泪，却偏又笑着，眸光清清澈澈，春波般柔亮，几可鉴人。

夜天凌指尖滑过她面颊，微攒了眉，无奈道：&ldo;都是做母亲的人了，还像个孩子样的又哭又笑，不怕女儿笑话。&rdo;

卿尘也不和他分辩，此时只觉得他说什么都是好的，握了他的手贴在脸上，柔声道；四哥，你觉得好些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一面又仔细试他的脉象，越发放下心来：&ldo;撑过了这些天，毒性已弱，慢慢再用药拔除余毒，调养旧伤，便无大碍了。&rdo;

夜天凌满脸倦意深深，眼中却幽黑无底，隐见冷峻：&ldo;区区药毒，能奈我何？&rdo;他似若无其事，刀山火海过来了，那抽筋剔骨的痛苦落在这话中，只见不屑和傲然。说话间他低低一声咳嗽，却叫卿尘心疼到极致，忙返身取了药，坐到榻前，拿玉匙轻轻舀了，送至他唇边。

药中微苦，夜天凌却并不在意，倚枕靠着静静看着她，嘴角噙着一丝温软笑意，将那药一勺勺喝尽。卿尘托了药盏，微微抬眸，忽然便定定停在他的凝视中。光阴退流，仿似回到多年前一晚，他们初遇山间，萍水相逢，蓦然回眸，灯火阑珊中，落定的尘缘。

那时她不知他是夜天凌，他不知她是宁文清，就只在那一回首，一抬眸，浩然相对，今夕何年。

如果她是为他来这一世，那他这一世就只是为了等她。碧水潭中伸手相救，屏叠山下取箭疗伤，早已在冥冥中将彼此的生命相交，再也难分，再也难舍。

雪衣素颜，秋水明眸，仿佛再过千年也不会变的模样，是他梦里前生曾见，今生命定。相视中夜天凌微微而笑，&ldo;清儿，若不是这一箭，我便错过了那屏叠山，也错过了你&rdo;

灯下泪痕在卿尘脸上映出淡淡清光，他的话让她心底一酸，轻声说道：&ldo;可是这一箭，也差点儿让我失去了你。&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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