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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陵园中,三座汉白玉制墓碑连在一起。
黄纸打着旋飞到空中,灰烬将熄未熄,闪烁着红光,像一只只暗中注视的眼。
玄衣青年静静站在右边那座墓前,伸手抚上石碑,碑上无题字人无铭文无年月,只有六个大字:“萧凌之,字元望。”
与之相对,左边石碑上是另外一个名字:“萧煊之,字元均。”
两墓呈侧翼状,拥着中间祖父许公之位。
黑暗中突然响起拍掌的声音。
“萧家兄弟从小跟着祖父长大,连坟茔也要祖父同穴,好一个情深义重,朱某佩服。”朱蕴如好友叙旧一样,拍着手缓缓走近:“我就知道,凌哥回一趟溧阳,怎么会不来看阿煊?还给自己也立好了碑,是不是预料到自己也死期将至?”
萧凌之转过身,并不意外:“朱蕴,流放脱逃是死罪。”
朱蕴露出苦恼的表情:“见到你第一眼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将来肯定不同凡响。可惜弟弟我是半点光都沾不上,你一向瞧不上我这样的出身,阿煊走后,更是不屑拿正眼看我。
“托你的福,我成了逃犯,区区一个带罪之身,换你青天白鹤一命,似乎是笔划算买卖。”
“你想多了”,萧凌之静静看着他:“何故一直提萧煊之?”
每次谈到弟弟,他才会有些反应,朱蕴脸上浮现出了然笑意:“因为我是他的好朋友啊。”他退后两步:“最好的朋友呢。”
仿佛是约定好的位置,他退到两丈远时,几道黑影蹿向萧凌之,血色刀光撕开夜幕,包围了年轻的州官。
朱蕴站在远处,等着欣赏萧凌之血洒陵园。
他嘴角含着笑:“阿煊多可惜啊,他那么聪明,第一次玩番摊就赚回了你三个月的纸墨银钱,带我去吃了十三珍,那时候可真开心啊。”
光影散去,刺客都倒在地上,文毓持弯刀站在萧凌之面前:“今天第六波,大人的命可真抢手。”
但朱蕴的声音毫不受影响,依然用一副怀念的语气,述说着陈年旧事:“可他满心都是你,明明学什么都快,叶子牌从第一次摸起就没输过,刘家小公子请他他都不应,直到你说想去白鹿书院求学。
“他就去钱庄借本金,跟刘子懿对赌,给你凑学资。真羡慕你,满脑子只需要装圣贤书,就有人为你拼死拼活,不像我什么都只能靠自己。
“之前山洪冲毁了许家果园,颗粒无收,许老爷子为了给你买书还卖了田庄,你不会到现在都不知道吧?”
苏惊梧“呸”了一声,从树后面跳出来:“知道不知道又与你何干,我看你就是嫉妒人家兄弟情深,又看兄长出人头地了,在这里挠心挠肺地给人伤口撒盐。”
“小畜生跑这里了,命挺硬。”朱蕴的嘴角勾起,眼眶陷了进去,瞳仁逐渐发乌,淡淡的黑雾从他身后溢出来。
头顶传来细响,杀手一把扯起她:“躲开。”
银丝织舞,张开一道密不透风的网。
文毓也挡在萧凌之身前,斩下衣摆,转动弯刀,刀风罡如伞骨,把衣料撑成伞状。
泛着紫色荧光的沙子铺天盖地洒下来,苏惊梧想伸手接来看看,杀手轻笑:“怎么,想换副白骨爪子玩?”
她忙缩回银丝之下,往杀手身边靠。“那是什么东西?”
杀手盯着朱蕴,眼中冒出看看猎物的光。“紫裟,一种有毒的砂子,沾到了血肉会溃烂,百药无效。多少年没见到了,真有些怀念啊。”
紫裟落尽,入地即消。几声桀桀怪笑从林中传出来,不知形状的黑影从野丛里快速穿过去,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
朱蕴抬了抬手:“那就送你们一起上路吧,吾神会庇佑你们。”
草丛中的东西从他身后探出头来,几只妖兽健如牛状,背上长满鬛刺,一只独眼开在面上,泛着凶狠的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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