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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4章（第1页）

馨叶泪如泉涌，她动情地喊一声：&ldo;娘……我的亲娘……&rdo;馨叶跪下扑进师太的怀里，母女俩抱头痛哭。

良久，良久，师太松开馨叶，问道：&ldo;馨儿，你什么时候猜出师太是你的亲娘？&rdo;

&ldo;大概八岁的那年，馨儿做错了事，师太，也就是二姨用戒尺打我手心。夜里，我迷糊中感觉有人在轻轻抚摸我的手，泪水滴在我红肿的手心上。我朦胧感觉到，二姨就是我的亲娘。&rdo;

师太哽咽着：&ldo;娘这几十年，对你狠，可你不知道，娘这几十年，一直在心里流血流泪。&rdo;

&ldo;娘，馨儿有个疑问，父亲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馨儿姓什么，老家在哪？&rdo;

师太沉默不语，燃着一束香插在香炉，抚着馨叶的肩头说话：&ldo;你父亲、你哥哥、你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叔伯舅舅的仇已报，可无法昭雪。娘还是不想告诉你。&rdo;

&ldo;馨儿懂了，娘要馨儿忘记那段历史，彻底忘记。&rdo;

却说这一天潘振承浑浑噩噩，魂不守舍。该想到办法都想过了，每一种办法只能暂时应对眼前的危机，却会留下不堪设想的后果‐‐朝廷和地方会加紧勒索行商。行商倾家荡产，还会落下知恩不报的严厉处罚。

潘振承召开行商特别会议，众行商面面相觑，谁都没有主张。尤其可恶的是严知寅，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态。潘振承没有斥责他，怨自己对他的父亲下手太狠，眼下的僵局，自己要负主要责任。

特别会议在令人窒息的气氛中结束，潘振承独坐在空荡荡的公堂，望着天井口的天空慢慢地昏暗，垂下灰蒙蒙的雨丝。小山子走到主人身旁，轻声道：&ldo;月夫人在外面恭候，她要我不要惊扰老爷。&rdo;

潘振承一激灵站起来，匆匆朝外走，时月站在门房，启齿正欲说话，潘振承抢先道：&ldo;时月，陪我游省河。&rdo;时月感到有些意外，撑着雨伞和潘振承走进雨中，&ldo;老爷，你怎么想到游省河？&rdo;

&ldo;我欠你的太多，没带你游过一次省河。十三行大难临头，以后恐怕不会再有机会。&rdo;

时月啜泣道：&ldo;老爷你不要这样说，说得奴婢心痛。过去，那么多大灾大难都度过了，这次也不会有事的。&rdo;

两人上了阿珠的疍船，阿珠煲的老火汤和皮蛋粥潘振承最喜欢喝，馨叶十有八九点阿珠的疍船。阿珠按照惯例上了老火汤和皮蛋粥，尔后把船靠在岸边的水缓处悠然地摇橹。

雨下大了，雨点打在箬棚上噗噗地响。填过肚子，时月默默地陪潘振承喝茶。潘振承灰褐色的梭子眼散淡无光，没有一丝神采。时月的心直往下沉，她意识到老爷确实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ldo;彩夫人和奴婢，还有管家下人，有的拿出私房钱，有的变卖首饰，筹了一万银子。&rdo;时月小心翼翼宽慰潘振承。

潘振承悲叹道：&ldo;我跟彩珠说了不用你们筹银，一万银子有何用？&rdo;

&ldo;彩夫人说，我们帮不了老爷，也该表表心意。&rdo;时月秀丽的脸庞满是泪，&ldo;奴婢无能，不能帮老爷排忧解难。&rdo;

&ldo;是我无能，害得你们把首饰都卖了。&rdo;

时月嘤嘤地哭出声来。

潘振承惊愕地看着时月楚楚怜人的脸：&ldo;你怎么啦？&rdo;

&ldo;我好恨我自己，恨自己自私，恨自己没有……没有把……馨姐挽留住。&rdo;时月吞吞吐吐，没有勇气说出真相。

&ldo;她有心离开我，你是留不住她的。&rdo;

时月擦了擦眼泪，鼓起勇气道：&ldo;老爷，我们去找馨姐，我记得馨姐说过靖灵庵的观音好灵验，我这些天想，馨姐如果真的出家了，肯定是在靖灵庵。&rdo;

&ldo;馨园去靖灵庵才一个多时辰路程，她怎么会到这么近的地方出家？&rdo;潘振承连连摇头，&ldo;不会的，肯定不会。&rdo;

&ldo;奴婢听人说，靖灵庵有个叫忘尘的尼姑，原是广州殷商的宠妾，她的身材面貌极像馨姐，她出家的日子和馨姐离开馨园的日子正好能对上。&rdo;

&ldo;忘承？忘掉潘振承？&rdo;潘振承沉吟道。

&ldo;好像是这个意思吧。出家人喜欢正话反说，反话正说。她最要忘掉的人，最忘不掉。明日我就去靖灵庵，带忘尘尼姑来与你相见。&rdo;

&ldo;让我想想，馨叶如果真的在靖灵庵出家，相距这么近，她也不回馨园看看。要么她真的看破红尘，死心塌地做尼姑，你去也白搭；要么这个叫忘尘，唔，是尘世的尘吧，这个忘尘尼姑是另外一个人。我还是相信我最初的判断，她既然要躲我，就会躲到我们找不到的地方。&rdo;

疍船顺水漂流，过了东翼城，岸边黑沉沉一片，江面稀疏地漂浮几星渔火。阿珠突然问话：&ldo;潘启官、月夫人，前面是大沙头，要不要回转？&rdo;

潘振承转眼看箬棚外黑沉沉的江面，没有吱声。

时月道：&ldo;老爷，奴婢记得你最后一次和馨姐夜游省河，在大沙头的老榕树上岸散步。坐的也是阿珠的疍船。&rdo;

潘振承愣怔稍许，百感交集道：&ldo;二十多年了，我第一次带馨叶游省河，也上过大沙头。那时是阿珠的娘摆船，年纪跟阿珠一样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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