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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0章（第1页）

张轼衍和雷之俭分别带着署督令和署督戈什哈上八旗佐领署收缴赃物赃银。遭遇到的情况与预想中的大相径庭。张轼衍只收缴到三面小圆镜、一把断了腿的沙发椅、五块不够做衣服的呢布寸头、西洋帽两顶、五只空洋酒瓶。雷之俭收缴到四幅洋画、一面破损的带框洋镜、三只万花筒、一只摔破镜头的望远镜、六幅花布头、西洋皮靴一只。

张轼衍气咻咻道：&ldo;正蓝旗佐领明楞不让下官等一干人进营盘，他说查抄的夷物全给了观风整俗使衙门，要我们去找孔义夫。镶蓝旗佐领纳哈说他们包干东关，等他们赶到东门外，商铺早就把夷物藏了起来。&rdo;

雷之俭接上话茬道：&ldo;镶红旗佐领马北安说得更离奇，说他们把查抄的夷物堆在街头，还没来得及押送总督衙门，就被刁民哄抢光了。他只拿出一只不配对的皮靴来糊弄卑职，肯定是他们打劫时，将皮靴全部搬走，掉了一只。&rdo;

李湖的脸膛黑得发青：&ldo;轼衍，你看症结出在哪？&rdo;

张轼衍道：&ldo;八旗钻了手续不全的空子。像以前官府抄家，每样物品都要当场登记，抄家的吏胥和被抄的当事人都要签字画押。八旗查抄夷物未履行任何手续，就像一伙强盗，劫获东西就跑。&rdo;

雷之俭道：&ldo;依卑职陋见，还是请署督福勒出马，广州将军空缺，提督去了潮州，八旗归福勒节制。&rdo;

李湖满脸的皱褶拧成一团：&ldo;不论请谁去催缴，都得有真凭实据。否则，他们照样会敷衍。&rdo;

张轼衍问雷之俭：&ldo;请问仁兄，适才你说到那些收缴到的夷物，有哪几样是镶黄旗交出的？&rdo;

雷之俭不假思索答道：&ldo;两只万花筒，万花筒是广州工匠模仿西洋式样做的，根本不是夷物。&rdo;

&ldo;不对呀？&rdo;张轼衍沉吟道，&ldo;双门大街有家叫百家的布庄，仅仅因为搭售西洋呢绒，店里的布匹绸缎和呢绒被洗劫一空，兵痞子还当我的面，手挟肩扛招摇过市。&rdo;

雷之俭道：&ldo;卑职那天正好去臬狱办事，出来时广州城鸡飞狗跳，路过秉正街时，亲眼看到一个钉头大的小兵，把一架大钟抱走，累得气都接不上来。&rdo;

李湖眼仁突暴，勃然大怒：&ldo;你们是干什么的？看到八旗兵胡作非为不去制止，还好意思说！还要等本抚回来！&rdo;

张轼衍和雷之俭慌忙从座位上站起，低头侍立在李湖面前。

潘振承站值房外已有好一刻，轻轻咳了一声。李湖转过身说道：&ldo;启官，你进来。&rdo;

潘振承进了值房，不知该站还是该坐。

李湖指着一把酸枣木官椅：&ldo;启官你坐下，让两个胆小昏官罚站。&rdo;

潘振承坐下，双手搭在膝盖，挺直身子。李湖走到张轼衍和雷之俭面前，满腹怨气道：&ldo;你们怕福勒，启官怎么不怕？他就敢跟他面对面硬碰硬干。&rdo;

&ldo;李中丞过奖了，那是福勒要查抄十三行的家产，所以末商才豁了出去。&rdo;潘振承说的是心里话，同时，他也不想巡抚把他当一张牌来斥责藩司臬司。

&ldo;这不是十三行一家的事，事关广东的外洋贸易。说，见我有何事？&rdo;李湖重新坐回到座位上，招呼长随毛豆给潘启官上茶。潘振承道：&ldo;末商的事可以暂缓禀报，八旗拒不交出窝藏夷物才是当务之急。否则，核损赔偿无从谈起。&rdo;

李湖仍一脸愠色斥责张轼衍和雷之俭：&ldo;这两个昏官，见到八旗打劫不去制止；本抚派他们收缴八旗窝藏的赃物，只收缴到一丁点不值钱的破烂。&rdo;

雷之俭战战兢兢抬头道：&ldo;卑职窃思，八旗既然不肯主动交，我们就强行搜查。&rdo;张轼衍道：&ldo;这得有劳李中丞、福署督大驾，多带些经验老到的捕快去，搜查时连房顶也不放过，还要挖地三尺。&rdo;

李湖怫然不悦道：&ldo;这也叫办法？可能他们早有防备，转移走了，卖掉了呢？启官，说说你的办法。&rdo;

潘振承从容不迫道：&ldo;查抄夷物划分了区域，正黄旗、镶黄旗在内城南海县；正白旗、镶白旗在内城番禺县；正红旗、镶红旗分别包干东西外城和翼城；正蓝旗、镶蓝旗分派到城外的西关和东关。百家布庄在双门大街西侧，肯定是镶黄旗干的。秉正街归正白旗查抄，请问雷臬司，那个抱大钟的小兵，你还能认出他来吗？&rdo;

雷之俭道：&ldo;见了面就认得出，正白旗佐领穆楞只带下官在他的营盘外面转了几圈，下官没见到小个子兵。&rdo;李湖紧蹙的眉头略微舒展：&ldo;这个小兵肯定是正白旗，他不是窝藏一只鼻烟壶，是一架大钟，你们说有多招摇？弄不好佐领都有份。启官这办法好，杀一儆百，就拿这个小兵开刀。不过，还得给小兵一个机会，看他承认不承认？&rdo;

雷之俭急道：&ldo;卑职这就去办。&rdo;

李湖瞪雷之俭一眼：&ldo;你如何办？只调查他一个人？如果给你一吓他招了呢？你要逐个问去，其中才包括这个小兵。无论他们招不招，你都不要露出声色。笔录在案，让他画押，其余的话就不要说。&rdo;

张轼衍道：&ldo;但愿那个小兵撒谎，要不，我们杀一儆百就没有对象。&rdo;

&ldo;启官，你还有何妙策？&rdo;李湖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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