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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第1页)

章添裘哪壶不开提哪壶:&ldo;陈焘官,本当这笔洋财是你发的,究竟是怎回事?&rdo;

&ldo;你问我?我问谁去?老爹要我事事问过启官,你们问启官去!&rdo;陈寿年没好气地说道,用不悦的目光看潘振承。

潘振承镇定自若道:&ldo;我不知道陈焘官缘何没有争赢离开官。&rdo;

陈寿年瞪着潘振承黑黢黢深不可测的双眼,气咻咻道:&ldo;你不知道?真不知道?&rdo;

严济舟漫不经心饮着茶,心里有说不出的愉悦。其他行商都把目光射向潘振承,看潘振承如何回答。

潘振承坦然地笑笑:&ldo;看来我成了众矢之的?我还是那句话,洪瑞是祸根,谁惹上他,谁将后悔莫及。至于寿年贤弟那晚为何没有按时会见刘亚匾等散商,我不明就里。&rdo;潘振承站起来扫视众人一眼,拱手道:&ldo;在下无礼,告辞了。&rdo;

转眼就是新年,正月十三日,十三行举行首次例会。例会不在十三行会所,在谷埠码头的茶舫。广州的春天来得早,天气暖如小阳春。河南岸是大片的油菜田,金灿灿的连绵十多里。煦风徐来,油菜花香沁人心脾。江面百舸竞流,艄夫吆喝着号子,赤着粗壮的膀子划桨。茶舫弥漫着丝竹声和喧闹声,行商们嗑瓜子品香茗,听章添裘发布一个惊人的新闻:听福建的茶商讲,离光华父子回福建为东方公主号采办武夷茶。离光华中风死在梅州客栈,离兆奎扶柩回闽南原籍,办货之事交给副办徐老四,徐老四在武夷山遇到土匪,五万元鹰洋被洗劫一空。徐老四无颜见离兆奎,消失得无影无踪。

严济舟不动声色,心中暗暗焦急,他希望离氏父子这单生意不出半点疵漏,眼下居然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将来会引发什么样的灾祸,实在难以预料。严济舟朝正在弹唱的歌女挥挥手,歌女欠了欠身子,扭着婀娜的腰肢款款离开。

行商喁喁嗡嗡议论着,大都抱着幸灾乐祸的神情。蔡逢源清了清嗓子道:&ldo;依末商看,此事疑点甚多:一,春茶须清明上市,现在刚过隆冬,离兆奎为何如此着急办茶?二,徐老四虽是离家远亲,一直没有得到离氏父子器重,如何敢把五万番银全部交给他?三,徐老四这个副办,是买办的副办,不是采办副办。&rdo;

潘振承赞同道:&ldo;源官所言极是。也许正如离氏父子所说,他们滋元行近年亏空太大,今年赚的盈利,还不够填窟窿,所以就干脆躲到福建老家去。至于强盗之说,是真是假,现在尚不能确定。&rdo;

章添裘笑道:&ldo;照源官、启官这般分析,东方公主号这五万番银恐怕得打水漂了。启官说那个姓洪的夷大班惹不得,我看洪瑞惹上离氏父子,算是倒了大霉。&rdo;黎南生担忧道:&ldo;如果魏宙和洪瑞要不回银债,会不会来十三行,找会所的麻烦?&rdo;

蔡逢源说:&ldo;不排除这种可能,离光华毕竟是十三行会所成员。&rdo;

潘振承道:&ldo;为了维护十三行的信誉,十三行理应协助东方公主号追讨银债。&rdo;

严济舟阴沉着脸低头饮茶,全神贯注聆听同仁的议论。潘振承和蔡逢源的话有道理,作为行首应该当仁不让担负起维护十三行信誉的责任。严济舟隐隐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离兆奎比他的老爹精明多了,离光华连年亏损经常借印子钱周转也是事实,倘若他们有预谋诓诈港脚商人的银子,会不会把行首也卷进去呢?毕竟,东方公主号暗渡陈仓去大沙船坞卸货,是行首出的主意。

严济舟决定将这件事暂时冷处理,等事情明了再作决断。他轻咳了一声,众人静下来。严济舟表情冷峻道:&ldo;列位同仁说了这么多,现在轮到老夫说几句。离光华背着会所私下替东方公主号担保贸易,他们之间的事,与会所无关。当然,银债事关十三行的信誉,我们当密切关注事态发展。在没有确凿消息前,大家不要妄加评议,更不可轻信谣传。&rdo;

严济舟威严地扫视众行商一眼,口气转为缓和:&ldo;本行首请大家来,是有要事商量。昨天老夫接到杨总督的手谕,要我们十三行捐四万两银子用以修葺广西贡院和官学。&rdo;

章添裘叫道:&ldo;这个杨大人,总督的位子还没坐热,第一笔捐输,就是要我们送银子到广西去。&rdo;

严济舟道:&ldo;广西是个穷省,杨大人在手谕中说,富省济助穷省,义不容辞。&rdo;

黎南生埋怨道:&ldo;杨大人缺钱时才想到十三行。这多年来他幸临十三行加起来不过十回。可府学县学,他一个月都不止去三回,还到大饭堂与学子一道用餐。&rdo;

严济舟发火道:&ldo;好了好了,你们是贱骨头!杨大人不管,我们乐得自在。硕色兼任关宪时,三天两头来十三行,见行商顶戴官服不正都要训斥,狗血淋头的滋味谁没尝过?那些日子,陈焘洋见他都像老鼠见了猫,心惊肉跳,生怕有闪失。言归正传,会所行用已经用完,老夫恭请列位自报捐输。&rdo;

众行商默不作声,严济舟期望的目光在行商中缓缓移动,行商回避严济舟的目光,低头饮茶嗑瓜子。严济舟最后把目光停留在潘振承身上,潘振承低头沉思,在心里盘算他的老底,去年净赚二万两银子,按惯例最多捐出一成,认捐二千两。潘振承记起数年前的往事,虽然是翁皓强逼,杨应琚毕竟免去潘振承缴纳报效银。感恩图报是他一贯的行为准则,潘振承黑黢黢的梭子眼如电光倏闪,从容不迫地道:&ldo;同文行认捐一万两。&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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