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芊子的嫂子气愤地嚷:&ldo;胡说!你污蔑我小姑!&rdo;
嫂子又俯下身,将自己的脸凑近芊子的脸,急切地问:&ldo;芊子,她是胡说吧?你并没迷恋上那戴小生吧?……&rdo;
不料芊子泪涟涟地,泣不成声地说:&ldo;是……&rdo;
&ldo;是?……你说不是!芊子你说不是呀!&rdo;
嫂子心中替自己的小姑叫苦不迭,她暗拧芊子的胳膊。
这时的芊子,是宁愿说实话,而不愿担一个偷名的。她觉得自己承认迷恋那个&ldo;戴小生&rdo;,自己所遭到的羞辱是一点儿也不冤枉的。一点儿也不可耻的。并且,是心有其甘的。而若从此担一个偷名,则是很冤枉,很可耻的。她常听到村里一些个已婚的年轻女人拿那&ldo;戴小生&rdo;互相调笑。她们那时说的一些话是很猥亵的。尤其那几个带头到她家里来搜戏靴的女人,甚至常放纵自己淫荡的想像,说些自己和那个&ldo;戴小生&rdo;在被窝里如何如何,怎样怎样的行房事。她们那些话常使芊子只听了半句就面红耳赤起来。哪怕正和她们在一起干着什么活儿,也会丢下活儿,心里暗骂一句&ldo;不要脸&rdo;,一扭身赶紧捂着耳朵跑开去。她们那时一个个面生异彩,两眼放光,都并不觉得可耻,反而觉得乐在其中,美在其中似的。村里的男人们从旁听了,也都不认为她们可耻,还都笑。甚至包括她们的丈夫们,都显出很爱听的样子,从不喝止她们。任由她们的话越说越不堪入耳,越下作。既然她们一向的也是公开地将那&ldo;戴小生&rdo;当成一个想像中的情夫,作践他的名声那么忍心,那么肆无忌惮,她芊子承认自己喜欢他,倒有什么可耻的呢?起码与偷字相比,是并不怎么可耻的吧?村里的女孩儿家,有的仅比她大一岁,就改大了岁数,早早地结婚嫁人了。承认自己只不过暗暗迷恋一个值得迷恋的,事实上也是许多和她同龄的女孩儿家暗暗迷恋的男人,究竟有什么罪过呢?
芊子内心里这么想着,于是就抬起了头,以她那单纯又善良的眼睛环视着众人,乞怜地也是勇敢地说:&ldo;我喜欢他演的戏,也喜欢他人……&rdo;
屋里屋外的人们,又是一阵面面相觑。
剧团的带队,这时息事宁人地笑了。他掏出自己的手绢儿,一边俯下身替芊子擦眼泪,一边以大人哄小孩儿的那种口吻说:&ldo;芊子,你喜欢他这很好哇!我们大伙儿也都喜欢他嘛!那你就更应该将戏靴还给我,让他能穿了给大伙儿演戏对不对?……&rdo;
抱头而蹲的芊子的哥哥,此刻突然一个高儿蹦起来,疯魔了似的,对人们抡拳便打,飞腿便踢,同时大吼大叫:&ldo;都滚!都滚!都滚!我们家要实行家法,狠狠教训这个小贱人!&rdo;
于是屋里的人们,除了芊子自家人,都被赶到了院子里……
芊子的哥哥又蹿到了院子里。这性子暴躁的农村青年,随手操起一柄叉,上三下四,左五右六地抡着舞着。仿佛一员骁将,在比武校场叫阵似的。
于是人们从院子里被赶到了院子外。
双扇的院门被他关上了。胳膊粗的门杠被他插上了。
&ldo;芊子,你这丢人现眼的!你今天休要怪你爹狠!我打死你!打死你!留你活着,跟你丢不起这份儿人!&rdo;
人们在院外听到了芊子爹的吼骂声……
接着听到了什么东西抽打在皮肉上的劈啪之响……
听到了芊子娘的哭求:&ldo;他爹!他爹!别真往死里打呀!&rdo;
也听到了芊子嫂子的哭求:&ldo;爹!爹!别打啦!我给你跪下了,看我情面,饶了我小姑吧!&rdo;
还听到了芊子哥哥的哭号:&ldo;呜呜,她把我的脸也丢尽了!我在村里没法儿抬头见人了!&rdo;
但,就是一句也听不到芊子的告饶声……
那几个女人,神色都有些惴惴不安了。剧团的带队瞪着她们生气地训斥:&ldo;这你们就高兴了?啊?这你们就高兴了!你们这些女人啊!真是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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