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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裴默不做声地将摊成&ldo;大&rdo;字形的何全小心送上马车,而后坐到驾驶位上,默默地戴上车夫专用的小斗笠,牵起缰绳,停顿了一会,终是没有开口说话。
此情此景让元初一倍感心酸,她带着讪然,挥了挥手,&ldo;咳!韩兄,再见。&rdo;
韩裴本已驶动马车,闻言又停下,他认真地考虑了一会,转过头来,面带菜色地对元初一道:&ldo;叶夫人,我们不如……不要再见了。&rdo;
第27章心烦不堪扰
元初一对韩裴此时的心情多少能理解一点,她目送韩裴小心地将马车驶离自己的视线,长叹一声,回身招呼卫四,&ldo;走吧。&rdo;
卫四默不做声地跟在元初一身后上了马车,他坐在驾驶位上,半天没有动作,踌躇再三,小心地道:&ldo;少夫人,回去之后能不能查查他们住在哪里,再给何全请个大夫?&rdo;
&ldo;嗯。&rdo;元初一在车内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随口应了一声,等了一会,还没见马车启程,就用脚踢了踢车厢,&ldo;别愣着了,何全死不了!快走吧,还能赶在天黑前到家。&rdo;
提起回家,元初一本已有些放松的心情又收紧起来,回家意味着见到叶真,意味着要和叶真摊牌,没有转圜不再姑息,就算两人关系因此出现裂痕也在所不惜,他们必须要面对面实了!其实元初一更希望叶真能够自己认清这一点,别再心存什么幻想,但可惜,就算他变得开朗不少,也还是如前世般软弱,一直用逃避来使事情变得更为复杂。
为赶在日落前进城,元初一让卫四一路疾驰,中午也没有找地方用饭,终在傍晚时分回到了合庆园。守门的家丁见元初一回来很是诧异,一个过来牵马,另一个赶紧进府通报。
其实也没什么通报的必要,自从叶家分了家,合庆园里一共就往了那么几个人,老爷子不知是不是嫌人多吵闹,这么多年了,也就唐氏和罗姨娘一妻一妾,叶彦的满腹心思都用在如何让老爷子把全副家当交给他上,没时间去琢磨添人进口的事,叶真更不用说,有元初一一个他还嫌多呢,至于五叔,一直没有娶妻。
元初一直接去了晨园,罗姨娘在那,寸步不离地守着唐氏,见了元初一连忙迎上来,&ldo;少夫人不是得明天才回来么?&rdo;说着又朝元初一身后看了一眼,&ldo;大少夫人没过来?&rdo;
元初一便按事先套好的词说苏晴去给唐氏祈福,罗姨娘姣好的面容微现感概,叹了一声道:&ldo;也好也好,我明日起也开始茹素,祈求夫人远离病痛。&rdo;
&ldo;婆婆……的伤势又加重了?&rdo;元初一盯着床上入睡的唐氏,见她双颊微陷,比两天前憔悴了一些。怎么会这样?按理说唐氏伤的是脚,而且也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伤势,应该不会对身体造成太大的负担才是。
罗姨娘微有些犹豫,迟疑半天,将元初一拉到一旁,小声道:&ldo;夫人给小姐去了信,希望小姐回来看看,但是……唉,小姐回信说这几日正筹备她公公的寿筵,脱不开身。&rdo;
元初一闻言皱头紧蹙,&ldo;她真这么说?&rdo;唐氏平日对叶瑾娘的体贴关心可称是无微不至,任何事情只要叶瑾娘一句话,唐氏无不尽心而为,叶瑾娘表现得也是母慈女孝,连元初一都非常羡慕,可现在,叶瑾娘竟为了一个筵席置自己受伤的母亲于不顾,虽说唐氏没受什么大伤,但这种态度未免让人心寒。
罗姨娘又叹了一声,&ldo;这件事我还没敢告诉夫人,夫人惦着小姐,扭伤时不想看大夫,是怕大夫太快治好她,她就没理由叫小姐回来,少夫人也知道,杨家那样的门弟,规矩是很大的。&rdo;
元初一这才了然唐氏当初不合情理的举动,心中不禁动容,如果自己的娘亲还在……
&ldo;夫人对小姐那么好,小姐却……&rdo;罗姨娘猛然住口,绢秀的脸上挂着一丝紧张,她低声说:&ldo;我失言了。&rdo;
元初一摆摆手,始终想不通叶瑾娘怎么会这么做,两家相距不远,哪怕只抽出半天时间,回来看一看唐氏,也算给母亲一个安慰了。她心中感叹,目光瞥向床上的唐氏,赫然发现唐氏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显然也听到了她们的对话,面上带着浓重的失意,恍然失神。
罗姨娘面带难言之色,她上前合着石榴将唐氏扶起,期期艾艾地道:&ldo;小姐大概真的太忙了,夫人也知道,她那样的婆家……&rdo;
唐氏轻轻闭了闭眼,缓缓地挥了挥手,&ldo;我知道、我知道。&rdo;
唐氏的失落引得元初一微有心酸,子欲养而亲不在,怎会有人如此挥霍近在眼前的父母亲情?她究竟多羡慕一个拥有严父慈母的和美家庭,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元初一走上前去,将手中药包递给罗姨娘,&ldo;这是外敷的药,姨娘先给婆婆敷上吧,里面还有张内服的药方,麻烦姨娘拿给大夫瞧瞧,没什么问题再给婆婆服用。&rdo;成智再高明,他没见过病人,开的药方未必能全完合用,还是找大夫再看看为好。
罗姨娘马上将布包拿到桌前拆开,元初一则坐到床前的绣墩上,陪伴唐氏。这是元初一这辈子第一次如此靠近唐氏,也是第一次仔细打量,这个上辈子逼死她的妇人,原来竟是如此普通。
她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也是一个普通的母亲,因为女儿的拒绝,她虽然努力维持平静,可精神却萎顿至极。
犹豫半晌,元初一试探地将一只手轻轻覆至唐氏手上,入手,冰凉。
唐氏的眼帘抬了抬,大感意外地看向元初一,脸上涌起一种复杂又矛盾的情绪,良久良久,她的眼中又恢复了平日的淡漠,她动了动指尖,轻轻抬手,将手从元初一手下抽出。
元初一的眼睫忽闪了一下,她刚刚升温的心缓缓下沉,最终,她站起身来,与罗姨娘道:&ldo;姨娘受累多照顾婆婆,我先回去了。&rdo;
茶杯就是茶杯,就算偶尔被当作饭碗,也是主人无碗可用的情况下,等真正的饭碗回来了,茶杯就可以有多远滚多远了。这一点,她和唐氏都明白。只不过,她想试试唐氏这个茶杯能不能替代她失去的那个饭碗,而唐氏,试都不想试。
出了晨园,竹香候在院外,见了元初一无视她微沉的脸色,道:&ldo;二公子已经回来了。&rdo;
元初一轻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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