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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是个明白人,自小也看尽了姨娘们争风吃醋的模样和手段。所以她是从不卷入当中的,只当自己是个看客,淡然的瞧戏。所以自进督军府邸以来,便时刻提醒着自己要淡漠。经这件事情后,她想想竟有些后怕了起来。他倒是早早回来了,兴致勃勃的跟她说:&ldo;最近天气颇好的,明日我们带着靖琪去野餐去。&rdo;这些日子天气已经转暖和了,倒真是个野餐的好日子。她到安阳来了之后,除了偶尔去逛街外,也没有好好出去过,听他提议,也甚为高兴的。
侍从们一早就准备好了简便的炊具,餐具和一些必要的食物,调味品之类。阳光很好,那金灿灿的光打在身上,微微泛起一层淡黄的光圈,将他的样子折she的益发挺拔了。靖琪更是兴致高昂的,一下了车便奔来跑去,一副不识人间愁滋味的样子。看得净薇极是羡慕的。那山上已是满眼的青翠了,皆是蓬蒿野糙之类。不知名的虫子却在这边唱中,那边叫着,唧唧喳喳的鸣个不停。风暖暖的吹着,带来了糙丛里夹杂着的野花香味。即便是人心,也教这风吹得发软了。两人是睡得极晚才起身的,奔波了个把时辰,太阳也快到头中央了。于是,一下了车子,随从们便开始搬石架锅,开始准备。净薇和靖琪一直深居浅出的,哪里见过这阵仗啊,觉的有趣极了。靖琪更是手痒,便跑去帮忙了。自从靖琪与净薇相处后,人也变得日益开朗了起来。赫连靖风瞧着自是欢喜的,见她动手,也只是笑吟吟的在一旁看着。靖琪总归还是小孩子脾性,忙了一会,便过来拉净薇一起帮忙。两人什么也不会的,侍从们便将最简单的一个菜---------炒鸡蛋让于了她们。她穿了一身西式的格子便服,脚上蹬着牛皮长靴,自成亲以来,他从未见她如此装扮过,竟有些说不出的英姿飒慡。那如瀑布般的发丝披着,隔了那么远,他似乎还能闻到她发间隐隐的清香,似乎能看见那发丝缠绕着雪白时的妖娆。她浅笑着在弄着勺子,一缕碎发落在她脸侧,她不停的用手将它拨到耳后。她就这么站着,在这金色的照耀处,他头竟有点眩晕,仿佛眼前有彩色的光斑在她身边飞舞着。
才恍惚间,只听她&ldo;哎呀&rdo;的叫了一声,他忙不迭的跑了过去。原来是鸡蛋炒焦了。他倒笑了,有些忍俊不禁。却见她微恼似的看了他一眼,他忙讨饶:&ldo;第一次煮,也算顶好了。&rdo;她还是不理他。其实肯定是难吃的紧的,他却说:&ldo;好吃!好吃!&rdo;竟将那焦黑不堪的炒鸡蛋吃了个精光。她这才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倒不好意思了起来。转头看了侍从门一眼,见他们虽是极力忍着,但那笑意却已经弥漫到了眼底。靖琪见她大哥一向是畏惧的,虽不敢笑出声来,但那眼角嘴角却已弯得不成样子了。
越是大户越是嘴杂,赫连靖风吃光她炒的黑鸡蛋的隔几天已传遍了整个督军府邸了。姨太太们足足笑了好些天。丫头,婆子,听差们见到她时,益发恭敬了。这日,她不甚无聊的与靖琪在大园子的莲池边纳凉,大门口的听差小碎步的过来:&ldo;少夫人,有人求见你!&rdo;净薇却一怔,有人要见她?她在北地无一熟人啊!听差的继续道:&ldo;他说是从江南来的。&rdo;净薇本是半躺着的,一听,已坐了起来,道:&ldo;快请他去厅里。&rdo;转头捏了捏小姑子粉嫩的脸,浅笑着说:&ldo;我不陪你了。你自己找乐子吧!&rdo;
一进厅,她到是被吓了一跳,竟是萧扬。自去年出阁后,已有七,八个月没见了。本来他就是她少数的好友之一,现竟在北地见着,那感触真是用笔也描不出来的。碰巧赫连靖风这日军中无事,想着好些日子没送净薇首饰了,便去了首饰行挑了些,一早赶回来了。听差的远远的站在廊下,见他过来,刚张嘴欲唤声:&ldo;大少。&rdo;却见他摆了个安静的手势,忙将话吞了进去。他倒也未留意听差的异样,兴致冲冲的走到了门边,正要跨进门去。却听见净薇的娇笑声:&ldo;瞧你说的,到时回去小心被初香吃了!&rdo;那轻柔的声调,那撒娇的语气,他却从未听到过。心中不禁一痴!他还以为是净薇在和妹子聊天,也不为意,便走了进去。这才发现厅里坐着个男的,着了中山装,玉树临风的样子。瞧着总觉得面熟。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身体竟有些僵硬了。净薇本是笑着的,见他进来,似乎不甚愉悦,情形又有些尴尬,忙道:&ldo;大少,这是萧扬。&rdo;她因熟悉,所以也就简单介绍了。殊不知听在赫连靖风耳里,竟有说不出的亲昵。他淡然的微微颔首,道:&ldo;你好,萧先生。&rdo;萧扬也从容不迫的称呼了一声:&ldo;赫连大少。&rdo;
赫连靖风也是场面人物,便道:&ldo;你们先聊!我还有事情。&rdo;说罢,便上了楼去。那捏在手里的丝绒盒子却仿佛火炭般的烫手,恨不得当场砸掉,方能解恨。他进了书房,听差的已将茶碗端了过来,他本是不想问的,却还是脱口而出了:&ldo;那人是什么人?&rdo;听差的回道:&ldo;听大门口的说是江南来的。&rdo;江南来的,他瞬间便想起来了,那日在茶馆,他是见过他的。他向来自信过人的,素来不将别人放在心上的。那日瞧见他殷勤的跑上跑下,又含情默默的看着净薇,他当时还觉得好笑。现在想来竟不由的怒火中烧。他拳头一握,只觉右手传来一&ldo;喀嚓&rdo;声,低头一看,却是把丝绒盒子捏开了fèng。他&ldo;啪&rdo;的随手竟它扔在了地上,书房里也是铺着毯子的,那粉红的碎钻戒指便从盒子里滚了出来,落地无声。孔家钟站在他旁边,见状,忙去拾了起来。却听赫连靖风的声音从头上传了过来,也听不出半丝的恼怒:&ldo;去扔了!&rdo;孔家钟自然是不敢真的去扔掉,忙将盒子塞给了门外的侍卫。
他向来是不把女人当回事的。自成年以来,对于女人这方面的事情也是驾轻路熟的。她却与以往他碰到的女子有些不同,老是淡然的笑着,虽然笑意盈盈的,却似隔着极远的距离。也不爱他送的那些珠宝首饰之类的。他这半年来也送了她不少,却也没见她带过几回。平素是干干净净,也不爱搽脂摸粉。就连闺房之乐方面,也是生涩的可以,全是他主动的。若是换了别人,定是会使出百般妖娆手段,想尽办法将他绑住了。她却像是无所谓似的,他好几次试过晚上不回来,她也从不过问。
他本以为她天生也就这么一个人,或是那热情还未被发掘。刚看到她娇笑着的模样,方知道她也是有千般表情,万般媚态的,只是从未展露在他面前而已。他想着想着,不竟恼了起来。便转头向孔家钟吩咐道:&ldo;备车,去百乐门。&rdo;那百乐门是他以前常去的地方,平素与北地军中的一些青年将领消遣的场所。自成亲后,却是显少去的。就算是免不了的应酬也是去去就回的。那孔家钟是个人精,一早就察觉到不对了,见他表面虽平静无波,却知道他正在气头上,忙差了人赶快去备车。
净薇见他与萧扬打招呼时神色虽然如常,却依旧感到有些不对。送走了萧扬,便想与他说上几句。只见他从楼上下来,也不理她,径直出去了。她嘴角微微一动,想要叫他,却还是忍住了。
这日之后,净薇明显感到他的冷淡了,经常是过了半夜再回来的,或者是根本就不回来了。她平素是不注意他衣服的小细节的,但还是好几次看到衣领上明显的口红印,闻到不同品种的香水味。她本是老早就有准备的,但真的到来了,还是隐隐作痛的。
这日靖琪拖着她四姨太那里。现在府里又谁人不知她失宠的事情呢?这小姑子还是颇贴心的,拉着她去打麻将牌。她们这次绕了小路过去,隔着窗子,却隐隐听到了四姨太房内的谈话声:&ldo;前段时间还不是蜜里调油似的,现在啊--------------?&rdo;依稀是四姨太的声音。二姨太的声音尖细,倒是一清二楚的传了过来:&ldo;可不是说吗?大少最近在外面可荒唐了。和一个百乐门的舞女打的火热。&rdo;这种事情自是少不了六姨太的份的:&ldo;底下人不是说,大少已经很久没进少夫人的房间了。其实,说句实在话,按大少的品貌,撇去家世不提,也是有不少女的会倒贴上来的。&rdo;靖琪实在听不下去了,拉了净薇便想走。净薇却没动,朝她笑了笑,还是进了去。
屋内倒是来了不少人,也已经开桌了,连平时难得看见的七姨太也来了。净薇听王妈说过,七姨太一向身体不好,这会儿仔细一看,脸色确实颇为苍白。她含笑着向众姨娘问了好,轮到七姨太的时候,便多问了一句:&ldo;七姨娘,身子可好些了?&rdo;那七姨娘也微微朝她笑了笑,答道:&ldo;还不是老样子。要少夫人费心了。&rdo;那笑容怯怯的,有种我见犹怜的味道。听差的送了茶过来,净薇便坐在旁边,看了一会牌。在众姨太中,二姨太因进门最早,又因生了两个儿子,俨然是众姨太的领袖。平时免不了要找净薇的茬。这会儿见她失宠了,便开始落井下石了起来:&ldo;七妹子啊,不是我这个姐姐说你。趁年轻,多在督军身上用点工夫,不要像我们人老珠黄了,那独守空闺的日子多难熬啊。你还年轻,若是督军老是不进你门,还不跟守活寡似的。&rdo;七姨太脸色微红,眼睛却看着净薇,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还是四姨太解了围:&ldo;二姐,你这话,要是传到督军耳里可不好。&rdo;二姨太还是笑着,却转过头,看着净薇:&ldo;少夫人,你说是吧?&rdo;净薇也含着笑回道:&ldo;二姨娘说的是。七姨娘应该向二姨娘多多讨教的。想当初督军是顶顶宠爱二姨娘的。&rdo;她素来是能躲就躲的,但此时却再也避不开了,只能笑着回了。却见那二姨娘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好一会没再说话。
第6章
府邸每月一次全家餐是督军定下的。无论子女再忙,除了行军打仗或是有实在不得已的情况外,务必要出席的。所以姨太太们一早就收了手,早早回房间去装扮了。喜鹊估摸着也是希望她能好好装扮的,所以拿了好几件颜色亮眼的旗袍出来。她是年少,毕竟是不懂的。这种日子,是姨娘们争研斗靓的日子,自己不过是个陪衬,实在不必如此的招摇的。况且,净薇一向喜欢素净的颜色,所以也就笑着拒绝了。她索性自个儿挑了一个藕色的,一穿上,腰身却显宽松了,这才惊觉这些天竟瘦了。因晚上长辈们都要出席,太随便了也不好,便想涂了点唇膏应景。
方在西式的梳妆台坐下,却已瞧见他带回来的那些瓶瓶罐罐。那日,他含笑着看着她,要她拆那些盒子-------------------仿佛已是前是今生的事情了。镜子里映出了一张落寂的脸,她呆了呆,这才回了神过来,原来是她。
她还是抹了点唇膏这才下楼而去。喜鹊眼尖,还在楼梯上,便已看见端做在厅里的赫连靖风,忙叫了声:&ldo;大少。&rdo;她还是低着头,看着楼梯的台阶,一级一级,好象不这么小心看着,她便要摔下去摔个粉身碎骨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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