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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悲恸欲绝(第1页)

那人一身白衣执剑进殿时,顾辙正喝着太监刚温好的酒。

宫里已经不剩多少人了,那些宫娥们早都逃出了宫去,后宫里的那些女人们也都如此。如今给他斟酒的,已经是最后一个留在他身边的人了。

“陛下。”

谢隽的礼数一如既往的周到,顾辙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他,没有叫他起身。

已是阶下囚,又何必摆出这幅样子?可顾辙就是这么固执的维持着他不值一提的骄傲,明明已经被逼到绝境,却还死皮赖脸的多占了半个月皇帝的位子。

如今看来,他们是沉不住气了。

不过说来也是,这天下还有谁能比他这个废物皇帝更能忍呢?在位十一年,没有扩张土地,没有造福百姓,倒是珍惜得紧自己那条不值钱的小命,忍辱负重苟活至今。

“最近外边风景可还好?”

“入春已经有段时间了,草色见青,杨柳拂堤。”

他点点头,轻轻笑着

“谢隽,朕待你不薄。”

“燕王乃皇家血脉,谢隽身为永朔子民,幸得先皇赏识能得入朝为官,立誓永以永朔大业为重,死而后已。如今皇脉不纯,先祖不佑,太庙塌而帝陵震,乃是上苍降罪。陛下,皇位…只能由真正的天子血脉而坐。”

谢隽的剑仍被他牢牢握着。他手指修长,皮肤白皙,那双手细腻又温暖。

顾辙想起那年的琁玉宫,漫天都飘着大雪,火盆里早已没了炭火。谢隽冒着风雪披着狐裘,用那双温暖的手牵起自己,绕出一层又一层的宫墙。

狐裘软绵绵的,那人的手也细腻的很,右手的指腹有不明显的琴茧。

世人皆知谢湘允少年英才,极聪慧,十七岁拜相。怀瑾握瑜 休休有容,貌胜潘安,光风霁月。他是永朔女儿家梦中的夫君,是京城君子榜上持续多年的榜首,是顾辙心底,隐隐约约惦记了十几年的天上仙。

月亮就该永远挂在天上,明玉原就干净洁白。

谢隽这么些年,依旧是白璧无瑕,任何错处都让人挑不出来。

于公,为国为民,勤勤恳恳,永远忠于永朔。于私,谦逊温润,真心待人。对妻子极好,一生一世一双人,从不踏入花柳街巷。

就连如今提刀上殿封城逼宫,也是因为大业,因为抱负,因为要效忠皇室。

谢隽对得起天下人

“湘允,陪我喝一杯吧。”

谢隽睫毛微颤,拿着剑的手有些不稳。小太监出了殿,顾辙亲自给二人斟了酒,把白玉酒杯塞到了谢隽的手里。

他的指尖很冰,冰的顾辙心头酸涩

“陛下……”

“喝吧。”

宫里已经没有什么好酒了,这酒还是他刚当上皇帝时让邓贵忠出宫去买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却是他第一次和谢隽微服私访时喝过的。

酒埋在琁玉宫荒废的花园底下许多年了,顾辙早忘了那味道和当初的还一不一样,却还记得那人喝过酒后发红的面颊。嫣红染上眼角,像足以毒死人的鹤顶红,一抹朱砂。

“你可知,我一直对你……”

“陛下!”

他脸色惨白,几乎要跟身上的白衣融为一色

“我心悦你。”

顾辙喝了一口酒,轻轻,但又坚定地说了出来。

很意外,没有如释重负,却也没有羞涩不安。倒有些阴暗的想着,如果谢隽知道自己喜欢他,那待会把自己杀了时,他会不会有一丝不舍?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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