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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面目全非（第1页）

恭王要大开杀戒，契盈不想做刽子手，迫不得已权衡之下杀了李二爷一个人，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留下的人。朱县守晕倒之前再次听到了那个冷酷的声音：“把这个狗东西绑了，扔到冯元成那里去！”

冯元成，永州刺史。

朱县守知道自己给冯元成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只怕是活不成了，那也好过在这里悄无声息地被那个丫头一剑杀了好，至少还有时间给老婆、儿子写封诀别信，指不定还有一线生机。索性，他让自己彻底晕死了过去。

整个客栈都安静了，契盈回到房间关了门、熄了灯，一下子坐在了冰冷的地上，手里还握着那把带血的剑。她摸了摸腰间想找块帕子擦拭剑身，却怎么也找不到，忽然她发现自己在发抖，脸上也不知何时挂满了泪水。

契盈记得自己在云顶山学会杀人后曾问过楚凉泊：“先生，盈儿虽然学会了杀人却不知什么人该杀，什么人该留？”

楚凉泊回他：“侵犯云顶山的人必然是要杀的，但你若下了山要知道家有家规、国有国法，杀人这事便由不得你胡来。但有一种情况可以大开杀戒，那就是你入了军营需保家卫国之时。”

就这样契盈胡思乱想着，不知过了多久，响起了似有似无的敲门声，然后有人低声道：“小小姐，你，要不要喝点酒？”

来人是张革，他手里提着一壶温酒。但契盈却问他：“高岭出发了吗？”

张革虽心疼却不得不赶快回她：“出发了，前往汝城的路上也安排了人。”

只听契盈道：“革叔，我没事的，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明早还要赶路呢。”

张革知道契盈非常难过，契盈难过的时候就会把自己关起来。此刻，他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安慰契盈，所以才备了一壶温酒，想让她喝了暖暖胃，好好睡上一觉。显然，契盈不想见任何人。

临行前契承祖曾对张革说：“从现在起，契盈面临的状况与之前的完全不同，你不要处处护着她。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让她自己思考、接受、消化，直到能够独自处理各种棘手的事务，你记住了吗？”

张革记住了契承祖的话，但也知道契盈消化起来定是不容易的。她的刀剑只面向敌人，那个李二爷是敌人吗？他也许是个十恶不赦的家伙，但有权力杀他的人绝不会是自己，她第一次对杀人这事心生茫然。日后，征战沙场数年，死在她刀剑之下的人不计其数，然而这位李二爷始终是契盈心里的一个结。

次日天刚亮，恭王便要启程出发，没想到随他们一同进城的那批百姓早早地等在了城门口为他送行。多年以后永州还流传着恭王嫉恶如仇的故事，甚至被编成了戏文，却鲜少有人知道他曾想要二十几个人的人命。

话说，大衡永州含支城、雄关和临江三府，共计47县，人口数占大衡总人口数的五分之一，是大衡的钱袋子，而临江府又是三府之中的翘楚。不过，永州的刺史府和南府军大营皆驻扎在雄关府，那里也是安帝的发迹之处，南府军的水军大营则设在临江府。

此刻，雄关府内，永州刺史冯元成正打量着瘫软在地且满眼惊惧的朱文义。

朱文义连磕头求饶的力气都没了。不过，他心里始终盘算着冯元成不会见死不救，毕竟大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但他很快就陷入了绝望，因为冯元成打量过后漫不经心地说：“老朱啊，你这是贪了多少，怎么胖成这个样子！”

朱文义做梦也没想到冯元成会讲这样一句不疼不痒的话，气急攻心，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冯元成做可惜状摇头，道：“哎，这哪里还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人啊？先关起来吧，等恭王到了，把事情问清楚了，由恭王定夺吧！”

朱文义被带走后，幕僚王积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冯元成，小心翼翼地说：“大人，这朱文义只怕不能留了！”

此时，他才发现冯元成正死死地握着手中的茶盏，片刻后说道：“死也要死得其所，死得有意义。立刻派人出去，让沿途的郡县都老实点，不要瞎了眼再撞到刀刃上。至于朱文义嘛，暂时不要让他死了，但不能开口说话、不能提笔写字。另外，派人接应一下，看看司空大人的信到了没？”

大衡大司空崔璟是冯元成的恩师。

崔璟的确给冯元成写了封信，信的内容既简单又坦诚。崔璟在信中写道：任其看之，不可拦、不可遮、不可多语。意思是随便恭王看，不要阻拦，不要遮掩，也不要说一些无用的。

通过此信能够看出崔璟对这个得意门生可谓绝对信任，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冯元成根本没有收到这封信，而且冯元成也不是从前那个冯元成了。其实信已经不重要了，当崔璟在病榻之上得知了冯元成的所作所为后，晕死了几个来回。

清醒后，这位毕生为了大衡与百姓操劳的老人流下了一行清泪。

他依然清晰地记得彼时那个腰杆硬、脾气直且勇于担责的冯元成，他耳畔依然清晰地回响着冯元成的誓言：“学生此去永州自当怀一颗赤诚之心为大衡、为百姓死而后已！”

如今，誓言犹在耳边，却已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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