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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一个巧合，会延续十多年的？”沈青青摇头，“若不清楚徐家军的事，你回宪司去问秦大人，我想他一定很清楚。”“好。”方扶南欲走，忽又转过身，“薛老太君嘱咐过你，与颜子陵取得联系，可你为何迟迟不动？”沈青青抬眸，“你怎知我迟迟未动？”“……青青，你现在做的事，不过是在织绸养花。”方扶南眉头深锁，“自然，外间那些凉茶糕点，亦是你所为——可我早与你说过，你回到江南，不该只是来过这种田过家家的日子的。就算你不在意自己曾经枉死，也该想想那些后来枉死在忠烈庙的那些人。”“这你就不要管了，我自有打算。”沈青青截断他的话，“你不放心钰哥儿，将他暂留在这儿也无妨，你自己倒是快回宪司去吧。”方扶南无奈笑道：“你自己不做正事，反倒催我。”“我做着呢，真烦。”沈青青横了他一眼，“快回去吧，秦大人给你留着许多桩案子，还有忠烈庙的事，也全给你留着。”沈青青走到水阁里。凉风习习，绿萝坐在一旁为钰哥儿轻轻摇着蒲扇，小晚连日赶路累了，这会儿也歪在一旁睡熟。“那孩子好些了？”沈青青轻手轻脚走进去。“嗯，方才喝了药清醒过一回，喂了半碗梨汁，又睡了。”绿萝轻声答道。“这就好。”沈青青坐下来，为小晚也盖上薄毯，“钰哥儿同霜官儿一般年纪，却生得这么瘦小。”绿萝摇头：“那位方大人毕竟不怎么会照顾人，家里也没有父母长辈，总带着幼弟奔波，好生辛苦。”她出了片刻的神，又问道：“娘子，那位方大人，真的能查清忠烈庙的案子么？”那日她跟着沈青青一同下到地室中，虽只瞥了那些尸首一眼，近来依然吓得时时入梦。何况，她心中也暗暗猜疑，忠烈庙里的尸骨，或许同她父亲安敬初的死也有关。“会的。”沈青青握住绿萝微冷的手，“绿萝，我也会去查的。”“啊？娘子也要去吗？”绿萝急道，“这可不行，娘子，那凶手最喜欢对年轻的小娘子下手了，娘子一定不能去。”沈青青笑着摇头，“什么凶手能奈何得了我？”绿萝想起她那日收执长弓的飒爽姿态来，心中一凛，道：“娘子虽不怕，但总要记得防备一二。”“我知道。”沈青青点头。眼中看得到的敌人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你身边不曾留意的人——这是她醒来以后，便晓得了的教训。钰哥儿在睡梦中翻个身，抱了一旁的竹枕头睡得香甜。沈青青笑笑：“让他们在这里睡着，你同我来厨下，给孩子们做些午后的点心。”走出回廊，安心头顶一片大荷叶，从那头跑来。“丫头，不是在前面陪老太君说话吗？”绿萝蹲下身，把安心抱进怀里，戳了戳她小巧的鼻子，笑道，“怎么到后面来，莫不是想姊姊了？”安心别开小脸，冲沈青青咧嘴一笑：“我给那个大哥哥带句话来，大哥哥说，明日晚上，在忠烈庙外等着青青姐姐，姐姐莫忘了。”“娘子真要去吗？”绿萝皱眉，小声道，“那地室中的尸首，都还没运走呢，何况还是晚上，多可怕呀。”沈青青点头，“我会去的。”百花糕沈家水榭上，沈家的娘子们散坐各处纳凉，陪着刚从临安回来的严家十二娘。严十二娘的母亲是沈家大夫人吴氏的嫡姐，还在娘家时与吴氏关系很好，这次归家省亲便特意来沈家拜访吴氏。沈家的娘子们对这个京城来的两姨表妹又是好奇，又是羡慕。严十二娘举手投足都带着灵秀气，不管见到什么都不新奇，可见眼界是极高的，人也好——方才沈蕊看不惯家中有人比她更受喜爱，呛了严十二娘几句，严十二娘依然温言相待。家中来了一个京中长大的娘子，连一向不大出来见客人的沈云心都来了，还特意带来晚芳茶，为严十二娘展示了晚芳茶的模样。看见人人都围着严十二娘转，沈蕊的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光顾着和几位妹妹说话，差点就忘了拿出这新奇吃食来。”严十二娘向丫鬟笑笑，“小双，你去拿那食盒来。”小双温驯地应一声，风一般取回一个精致的红木雕花食盒。食盒里装着小巧的糕点，只掌心大那么一块，但精致至极。五彩缤纷，做出各种形状，或是盘出各样花纹。沈家的娘子们纷纷赞叹，沈云心也不禁看入了神。“不仅模样好看，味道也极好。”严十二娘笑着拈起一块送到沈云心手中。“多谢姊姊。”沈云心礼貌一笑。严十二娘不曾忘了一旁阴着脸的沈蕊，亲自取一只小碟搛一块牡丹形状的糕点，端到沈蕊面前，温和地笑道：“五娘也尝尝，很好吃的。”伸手不打笑脸人，便是刁蛮如沈蕊也不能全不领情，僵硬地笑了笑，用小银勺插下一块，送到口中。糕点入口即化，香甜软糯，带着奶香与清香，还有淡淡的桂香与腊梅香，诸般滋味弥漫口中，极是美妙。“这糕唤作百花糕，五妹妹觉得怎样？”严十二娘挑了一块栀子花模样的糕点吃起来。“的确奇特，这是临安京的特产吗？”沈蕊搁在小勺，扬眉笑道，“恰好我爹爹还在余杭，便让他绕道过去，聘那家铺子的厨子来给我家做点心。”严十二娘略一皱眉，心道，好大的口气。沈蕊得意地勾起唇角，她家还从来钱买不到的东西呢——就算是那江南雪，最后不也弄到相似的代替品了么？严十二娘笑笑：“五妹妹，恐怕这倒要教你失望了，这糕点是我和母亲来平江途中买的。是一户人家在自家门外搭了凉棚，与过路行人荫蔽，还送几口茶水和点心，做善事呢。”“我和母亲觉得糕点好吃，便问怎么做，有一个丫鬟上来同我们说了许多，我们记不全，他们家娘子就送了我们一大盒糕点，说回去的时候，还可以再去拿，不用买的。”严十二娘一边说，一边就着花茶再吃一口糕，“所以说，这糕点就算是妹妹想买，也买不来。”沈蕊气歪了脸，她平生最讨厌的，就是用钱也买不来这句话。严十二娘和大吴氏前脚刚回吴家，沈蕊后脚冲到吴氏屋子里，当头就是一句：“娘，你快帮我去找城里那个会做点心的丫头！我要那丫鬟来我们家做点心，下个月我做东请平江的娘子聚会，席上一定要有那样点心，还要十七娘做的晚芳茶！”吴氏正与小厮算账，被沈蕊一搅，向那小厮挥了挥手，“你且下去，晚上再来算。”“娘！你有没有听我说？”沈蕊扁起嘴，眨巴眨巴眼看吴氏。“我的儿，娘自然听见了。”吴氏笑着摸摸女儿的额角，“娘这就叫你凌姨给你去城里问，不论是谁家丫鬟，或买或借，一定给你要了来。十七娘的晚芳茶，娘也跟你二婶子说好了，定会有的。”沈蕊的脸上绽开笑意，“我就知道娘最好了！”“好了，回屋去吧。”吴氏脸上浮起一层忧虑，“近来平江城里不太平，尤其你这个年纪的娘子，一定要早睡早起，不可落单，回去吧。”“知道啦。”沈蕊蹦蹦跳跳走出吴氏的屋子。提刑司里也正为着沈蕊这个年纪的娘子们犯愁。方扶南低调回到提刑司，走到一半正遇上雷疏，两人便一起走到办公的地方。“子裁，你的桌子还是老样子，每日都有人擦的。卷宗都在那儿，是你最喜欢放的地方。”雷疏推开面前堆成一大摞的文书，凑近方扶南，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你先看这个。”展开帕子，上面是一根头发丝粗细的铜丝，铜丝焦黑，在洁白的帕子上留下一段黑色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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