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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第1页）

&esp;&esp;佛子出言道：“小韦将军，夜深了，该让吾友休息了。”

&esp;&esp;“是我说的太多了。奉玄醒了就好。”韦衡的影子映在屏风上，奉玄看向屏风，头晕眼花，看那影子似乎也是几层重影，他猜不出韦衡的神情。

&esp;&esp;韦衡对奉玄说：“我知道了你落水的原委，贺兰奢杀了王钟。奉玄，你帮过王钟，我只问最后一句：知道是王钟推你时，你觉得委屈么？”

&esp;&esp;奉玄看着屏风上的影子，并不说话。

&esp;&esp;当奉玄在余光里看见把自己推进尸群的人是王钟时，奉玄甚至不知自己该作何反应。当醒来后佛子提起贺兰奢时，奉玄没有去想贺兰奢踹来的那一脚，只是想起了身后年迈的王钟，想起了王钟落入水中的头，大张的双目、染血的花白头发，他替王钟辩解：一位老者希望自己活着，活着回去看一眼家人，他只是想活着；死后万事皆消，他已经死了。

&esp;&esp;可是他奉玄就不该活着么，为什么要把他推出去……？！

&esp;&esp;贺兰奢忍受不了背叛，在暴怒中一剑削下了王钟的头——如果王钟活着，他又该如何看他。奉玄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指。

&esp;&esp;奉玄的沉默已经给了韦衡答案。

&esp;&esp;韦衡的声音隔着屏风传来，奉玄感谢他不曾越过屏风来观察自己的反应。

&esp;&esp;韦衡说：“奉玄，我提这件事不是为了让你不痛快，也不是想笑话你替王钟免责做得太傻。这种事你不是报德3

&esp;&esp;“原来你很爱哭。”

&esp;&esp;刮了几夜大风后，天气愈发冷了。十月初一，韦衡下令整顿军务，除抽调的士兵外，军营中所有人可以休整两日。韦衡没时间休息，带兵连夜去了启水县，韦衡巡视范宁郡，几位参军带被抽调的士兵去各县加盖避寒的茅舍。

&esp;&esp;天色一直不曾大亮。军营休整，辰正时军中才吹响军角，没过多久，天上下起了寒霰。奉玄在军角吹响后才醒了过来，穿衣洗漱后走出营帐，发现营帐上和地上落了一层极其细小的冰珠。

&esp;&esp;代旺从表姐那里回来，看见奉玄站在风里，立刻跑了过去。代旺的表姐在军中帮人浣衣，韦德音出任卢州主将后下令每个月给浣衣者发一盒护手香脂，十月到次年一月每月发两盒。代旺的表姐舍不得用护手香脂，存下来两盒，冬天军中士兵手足皲裂，常常有人买香脂，代旺的表姐将香脂交给了代旺，让他帮着在军中卖掉，换一些小钱。

&esp;&esp;奉玄只披着一件绸子外袍。奉玄病了几天，代旺远远看见他时，只觉得他又消瘦了几分，本就清晰的下颌线似乎也显得更加分明。其实奉玄穿得不少，穿了两层里衣和一件墨绿色的袍子，又披了一件镶黑边的薄绸宽袖袍。白绸轻软，风吹衣动，飘然欲举，代旺没见过奉玄拔剑，他一直觉得奉玄是个风一吹就能吹走的单薄修士。奉玄穿了一身冷色，代旺跑过去对奉玄说：“公子呀，你怎么出来啦。吹了风受了寒，再烧起来就不好了。”

&esp;&esp;奉玄说：“我出来透气，帐中药气有些重。”

&esp;&esp;代旺说：“再披几件衣服再出来嘛。”

&esp;&esp;寒霰时下时停，奉玄觉得有什么东西擦过自己的眼睫毛落了下来，于是伸出手，几粒寒霰落在他的手上，化成了水。

&esp;&esp;“我这就进去。”

&esp;&esp;代旺拍了拍落在自己身上的细小冰珠子，说：“公子，你要不去找你朋友吧，他起来了，我回来时见到他了。你去他那里歇一会儿，我撩开帘子，散散药气。”

&esp;&esp;“好，麻烦你了。”

&esp;&esp;奉玄冒着寒霰去了佛子的营帐。

&esp;&esp;佛子撩帘迎奉玄进来，奉玄进帐后发现贺兰奢竟然也在。营帐中的障子上垂着一件浅紫色袍子，聊以挡风。奉玄见过那件紫色袍子，烟紫面灰里，晚上不出门时，佛子偶尔会穿那件袍子，他穿紫色衣服时很好看。床上铺着两件袍子，佛子正在熨衣服。军中的金斗不多，贺兰奢等着拿金斗回去熨烫自己的衣服。

&esp;&esp;贺兰奢看见奉玄进来，看了他半天，什么话都没说。

&esp;&esp;奉玄嗓子不舒服，说话很少，见贺兰奢不说话，自己也不开口。

&esp;&esp;贺兰奢在榻上坐着，没带着剑。榻边的小香炉中燃着“未敷莲华”香，香气清淡，几缕云烟袅袅逸出，在云烟之后，贺兰奢就那么乖乖坐着，他不皱眉时，丝毫看不出往日杀人不眨眼的狠戾模样。

&esp;&esp;佛子问：“师弟怎么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