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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1页）

&ldo;陛下，&rdo;狄仁杰忽然开口，道，&ldo;为这禁令，臣有一事不得不禀。&rdo;

陛下侧头看他，笑道：&ldo;说吧。&rdo;

&ldo;江淮天旱饥荒，百姓临河又不能捕捞鱼虾果腹，饿死者甚多，&rdo;狄仁杰敛容，道，&ldo;臣斗胆奏请陛下对此地放宽禁令，让百姓得以捕捞过冬食材。&rdo;他说的从容，陛下却神色渐沉，没有立刻答话。

今日本是陛下为琼花随xg设宴，并不宜论朝政。我端着茶杯，只觉烫手，却不敢去看座上人的脸色。陛下信佛礼佛，才会下此禁令，方才推行不过月余就有了诸多弊端，却无人敢说无人敢奏，想必狄仁杰已忍了不少日子，才看准了这个时机。

若是平日倒也无妨，可一想起上元灯节那句话，我就心头发寒。

&ldo;朕知道此事，&rdo;陛下放下茶杯，道，&ldo;朕已令各地运粮，不日就会缓解江淮灾qg。&rdo;婉儿yu要上前添茶，却被陛下挥手止住。

狄仁杰沉吟片刻，又道：&ldo;江淮本就是产粮大区，如今逢旱灾，各地也因此屡屡上表告冬日存粮已不足。此时举措虽能一时缓解灾荒，到冬日却再无余粮可供给，百姓必难过冬。&rdo;陛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ldo;禁令方才颁布月余，怎可轻易言废？&rdo;

狄仁杰沉着脸yu要再说，武承嗣却轻咳了一声，笑道：&ldo;狄相，今日是琼花茶宴，切莫因江淮之事败了兴，此事留待明日上朝再议吧。&rdo;一侧武三思亦是挑了挑眼睛，附和道：&ldo;正是正是，陛下日理万机，难得与我们这些侄儿和孙儿饮茶，不要坏了兴致。&rdo;

狄仁杰见此也没再说，只叹了口气，缓缓喝了口茶。

皇姑祖母信佛，所以颁禁杀生的旨意，却害得江淮两岸的平民饿死众多，亦是杀生。狄仁杰说的不假，为民之心也是赤诚可见，只可惜……我盯着杯中玉白的琼花，听着众人陪陛下大谈佛教，方才那数句的争议早已被淡化，却仍盘旋在殿中挥之不去。

陛下本是兴致满满，却因此事早早散了茶宴。

我和婉儿说了两句话就离了蓬莱殿，走下石阶才见李成器独自立着，正要垂头避开，却听见他出声道：&ldo;永安县主。&rdo;我愣了下，看四周走动的宫人，不解他为何唤我。他目光平淡却带着三分确认，我犹豫了下走过去，行礼，道：&ldo;郡王。&rdo;

他淡淡一笑，道：&ldo;多谢县主的琼花。&rdo;我忙回道：&ldo;郡王客气了，临淄郡王采摘的，永安不过挑拣了一番便接花献佛了。&rdo;他语气疏离，我亦是回应的客气，心里却不住翻腾着，不解他此举的目的。

他又道：&ldo;县主对琼花了解颇深，不知可否为本王讲解一二？&rdo;我理了理心神，开始从药理讲起，方才说了两句就见狄仁杰自殿内而出，见我二人抬袖道：&ldo;郡王，县主。&rdo;

李成器颔首，道：&ldo;狄相。&rdo;狄仁杰走上前两步，立在我二人身侧，笑道：&ldo;两位怎么还不回宫？&rdo;李成器回笑道：&ldo;本王见县主对琼花知之甚深，一时心奇，便留县主多问了两句。&rdo;狄仁杰点头看我，道：&ldo;说起来本相也是托了县主的福，才能喝到琼花茶。&rdo;

我忙笑着说不敢，李成器却温和一笑，忽而轻声道：&ldo;狄相可已察觉来俊臣的异动？&rdo;狄仁杰笑容僵了一下，看了我一眼，此时李成器又轻声道：&ldo;县主只与本王讲解琼花，狄相大可放心。&rdo;狄仁杰颇意外地又看了我一眼，轻声简短道：&ldo;即便有一日酷吏刑bi，本相亦无惧。&rdo;李成器点头，道：&ldo;若遭刑bi，即刻认罪可免去一死，留得人命才可证清白。&rdo;狄仁杰笑道：&ldo;多谢郡王。&rdo;

两人依旧笑容不减，若非此对话，谁也料不到竟说的是生死大事。

我听这几句，立刻明白了李成器叫住我的用意。他被禁足宫中，自然随时被人暗中盯着，即便是见了狄仁杰也无机会说话。若非此事紧急，他也不会拿我做幌子，佯装与狄仁杰偶遇闲聊……我偷瞄了下不远处的内侍宫婢，心中七上八下的，背上不觉已起了层cháo汗。

李成器笑着看我，道：&ldo;县主请继续说。&rdo;

我轻点头，又讲了一大套，有意眉飞色舞的，不时与狄仁杰和李成器言语jiāo流，尽量让自己自然，却仍禁不住心慌意乱，最后终是讲完，又补充道：&ldo;其实这些药理都是自尚医局而来，郡王若感兴趣可请太医细细讲解才是。&rdo;

李成器颔首，道：&ldo;多谢县主，&rdo;他侧头对狄仁杰道：&ldo;狄相，本王告辞了。&rdo;狄仁杰颔首，道：&ldo;郡王保重。&rdo;

李成器颔首向我二人示意，转身离去，真像是随xg所至一般。

我又陪着狄仁杰走了数十步，狄仁杰笑意满满看我，道：&ldo;县主好眼光。&rdo;我呆了一呆才明白他话的意思，不禁想起在他拜相宴席上的玩笑话，脸立刻烫起来：&ldo;永安就送到此处了，告辞。&rdo;我说完不等他答话，就忙转路而行。

一个人闲走在太液池边，才觉有些后怕。李成器虽是随意叫住我，但难保不被有心人看到想些别的，何况又与狄仁杰畅谈了片刻。不过，左右权衡下，也仅有此时机最好，借琼花茶宴与我请教，即便有人说给皇姑祖母听，也不会有太大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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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枫叶渐红时，狄仁杰依旧在朝中雷厉风行，却是叔父武承嗣被罢了宰相。

我始终惴惴不安了数月，因这消息竟萌生了一丝希望。叔父在如日中天时被罢了宰相，或许陛下真的要将心思放在李家了，只是这一个或许，便让大明宫的秋多了几分颜色。

九月九日这一天，明宫中到处欢声笑语，均在准备着曲江饮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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